這麼的接近,她的臉觸手可及,他不由伸出手去,卻又停下來,就要觸到她額的手指輕輕彎曲,想起她平日的神情。
她從何時開始怕他了?他再回到永和宮的時候十六歲,她六歲,看見他已經正經八百的用清脆的聲音說︰「四阿哥吉祥。」然後偷偷的從眼角里看他。她只和十四親近,對十三也可以笑得沒心沒肺,唯獨疏離了他。
她十歲的時候,十四弟沖撞了太子,跪了一地的太監宮女,唯有她撲上去護著十四。和十三走近的時候,看到她咬牙的痛苦表情,他攔住了想要沖上去的十三,只是輕描淡寫的勸解了幾句,她昏厥在地的時候,他甚至都沒多看她一眼。
一想起這些,四阿哥彎曲的手指不由捏緊,他那樣做是要讓她時刻記得,知道,在這冰冷的後宮她必須學會自己保護自己。可是這並不是好的理由,他想,對她的好,他比不上十三,更比不上十四,也難怪她會那麼怕自己,疏遠自己。
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得不注意她的一顰一笑?是出圍的時候她伏在自己肩膀上痛哭的時候,還是看到她和十三一起喝酒的時候,或者更早?又或者其實一直在看著她長大?
她漸漸長大,總感覺她的笑容里就帶了一些說不出的憂傷,她總是嘆氣,到底心里有多少心事?
只有對著十三和十四,她才會偶爾笑得開心,笑得無所顧忌。什麼時候,你對著我的時候也能這樣的笑?
四阿哥的手慢慢放下來,落在床沿上的時候踫到了墨玉的手,他把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冰涼沁骨,仿佛沒有一絲生的氣息,那層寒意又從心底升起來,她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
一眼看到她頭上的櫻花簪,立刻想那身上帶著她的櫻花簪的小沙彌是什麼人?在大覺寺她曾輕輕呢喃了一聲,似乎是一個名字,那麼這小沙彌應該就是那天的小乞丐。四阿哥沉吟著,應該要查一查他的來歷,可惜他什麼也不說。
原本自信這一次做得滴水不漏,宮里竟然還有這伙人的內應,這麼多年過去,朱三太子的陰影總是還未散去,到底還有多少殘余勢力在四處伺機蠢蠢欲動?想到這些,他不由眉頭皺緊。今天雖然遇了險,也讓那宮里的內線露了蹤跡,他看看躺在床上的墨玉蒼白的面容,眼神漸漸變冷,絕對不會放掉一個。
四阿哥的眼神如蒼鷹看到獵物已近在眼前的一樣,銳利陰冷,嘴角卻帶著一絲笑意。
天已微明的時候,墨玉還沒有醒過來。那中年人走進房間的時候,看見四阿哥緊蹙著眉頭,坐在床沿邊看著墨玉,上前去對四阿哥輕聲說︰「四爺,已經卯時了。」四阿哥驚了一下轉頭看他說︰「卯時了麼?」他站起身來,看了一眼墨玉,轉身和那中年人走出門外。
出了門,那中年人說︰「四爺放心,她會醒過來的。」
四阿哥點頭,拱了拱手說︰「那我先告辭了。晚些再來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