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慢慢從熱鬧的街道轉入了寂靜的小東門，回頭看著煙花點綴下璀璨的天空，墨玉輕輕笑了，突然又想，待那樣極盛絕美的煙花散去後，這天空豈不會更加寂寞？四阿哥忍不住問︰「你又在想什麼？」為什麼無論再快樂，她的眼神總會突然就帶著一絲憐憫和憂傷？真的是她嘴里說的習慣麼？
墨玉回過神來，輕輕一笑說︰「沒想什麼。」
沿著路默默走著，突然覺得仿佛又走到了那日湖畔的那條青石路上，靜謐溫馨的感覺一如當時，剛才的淡淡憂傷似乎已經煙消雲散了。墨玉轉頭問道︰「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你能如實答我嗎？」四阿哥笑笑說︰「能答的話，自然是實話。」墨玉啞然一笑，他的回答與那日在臨溪亭一模一樣。
「你當然能答。」你做的事，怎麼可能不能答，墨玉想，便問道，「你怎麼知道我那簪子的樣子，竟可以做得一模一樣？」
四阿哥想了一下回答︰「因為我見過。」
墨玉皺眉說︰「這算什麼回答，你見過也只是見我頭上戴過，又怎麼可以做得一模一樣？」
四阿哥輕輕一笑︰「自然是拿在手上看過。」
墨玉不能相信︰「怎麼可能，什麼時候？」她想了想又問︰「是娘娘給你看的？」
「是你剛進宮來沒多久的時候，那時候你還不到四歲。」四阿哥看著她笑笑。
墨玉愣了。
「你不是已經猜到這簪子和你的關系了嗎？」四阿哥這次並沒有看她，他的目光看著前面不知道何處，「你剛進宮的時候，皇阿瑪先送你到慈寧宮。我第一次看見你就是在那里。」他停了一停，沒有馬上接著說下去。
那天在慈寧宮看見她的時候，她還是個很小很小的小女孩，穿著粉紅色的衣裳，衣襟上繡著簇簇櫻花，站在廊下，背靠著朱紅的雕花宮門，歪著頭對他調皮的笑，全不像以後那樣怕他。
停了半響，他回過神來，接著說道︰「後來有一天我在教十三弟功課，你和十四弟沖進來，鬧得我沒辦法教下去。十三弟不小心把你的頭上的簪子弄掉在地上，我幫你撿起來，就這樣看到了。」他轉過頭看著她，微微一笑。
墨玉「啊」了一聲，似乎想起了什麼，仔細去想又抓不住那影像了，便接著追問下去︰「那後來呢？」
四阿哥笑了笑說︰「後來？後來和你的問題無關了，我應該也不必回答了吧？」
墨玉有些不甘心，但四阿哥的表情不容置疑，讓她不能再問下去。
兩個人一路走著，直到回到行宮，都沒再說話。墨玉看著四阿哥臉上微微帶笑沉思的神情，只覺得對那天的事充滿了好奇。
無法入睡，墨玉站在庭內，看著天上的那一彎新月，想起在廣場上四阿哥失常的樣子，不禁微笑。突然又想，到底那一天發生了什麼事，自己竟一點也記不得了，想著他臉上的笑容，暗暗決定，回去要向十三問個究竟。她在這里思量著，並不知道另一邊，另一個人也正站在月下想著心事，臉上的那抹微笑，一直未曾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