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側門邊上,那幾個還未入睡的男人,他們能夠听到的,也只是廟外,那風雨夜中的淒寂和恐怖了。
他們在干嘛?
他們正忙著用手機向外界發送求救信號,那一張張被痛苦和焦慮繃緊的臉孔,誰看了,誰都心生憐憫。
看來,事情進行得很不順利。
這個時候,尋媽媽終于離開了她的丈夫,冒著無情淒慘冷的風雨,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
她發顏紛亂,幾近瘋子,那一臉神色,慘淡至極,那張曾經醉人的臉龐,此時已然被痛苦和絕望毀得不堪入目。
她先來到母親身旁,跪坐下去,用手巾幫母親擦拭額上的汗珠。愣了片刻,她站起來,與小尋和老人——她女兒和爸爸的鬼魂擦身而過,緩緩朝側門走去。
那幾個男人早已注意到了這一切,心中隱隱有些擔憂。
豈料,尋媽媽卻微微現出一臉柔光,壓下哀傷和絕望,細聲問道︰
「幾位大哥,怎麼樣了,聯系到了嗎?」
聲音雖小,但小尋和老人卻听得清清楚楚,畢竟,他們對聲音和光線都很敏感。
那幾個男人沒有立即回答,紛紛都將目光移開,多少都是搖頭,沉默了一會兒,郭小寶的爸爸開口了,語氣好像被失望奪走了力量,變得緩慢而又低沉︰
「也許,外界的人,直到現在,都還不相信我們村,遭到了滅頂之災。」
尋媽媽眸光微微,似乎沒有什麼知覺,又仿佛已經麻木了,半會兒,什麼都沒說,面無血色。
這時候,一個老漢回眼,憐憫地看著尋媽媽,溫厚地安慰道︰
「妹子,你也去休息一下吧,人死不能復生,死去的人已經死了,可活著的人還要堅強地活著,節哀順變吧。」
這老漢眼楮深陷,兩鬢斑白,體格比較瘦小,看起來,年紀比誰都要大。
尋媽媽心中掠過一絲沉痛,可她並沒有表現出來,她點了點頭,卻是平靜地說道︰「我沒事了,大家也都去睡吧,別累壞了,相信,明天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這一刻,大家紛紛都是一驚,紛紛抬眼,望著尋媽媽,這個失去了丈夫和女兒的女人,居然還能夠如此堅強,如此樂觀。
「但願如此,大家就听妹子的話,都休息去吧。」那老漢散開目光,又說道。
大家也都紛紛點頭。
尋媽媽回過身來,那一刻,小尋分明看到,媽媽臉上,又出現兩道深深的淚痕。
于是,無名的苦痛再次襲上了小尋心頭,她禁不住說了句︰
「媽媽,別哭,小尋就在這里……」
可媽媽又怎能夠听得到她的聲音?
尋媽媽徑直來到母親身邊,再次與女兒和父親的鬼魂擦身而過,她坐在地上,背靠著八仙桌近旁的木欄,靜靜地守著母親。
那對微微疲倦的眸子,閃著深深的哀傷。
「記住,這是夢,只是個夢而已,千萬別太投入。」
老人見勢不對,趕緊打斷小尋的話,雖是這樣,可看著女兒傷心落淚的樣子,自己心里也是難受至極。
小尋深深地吸了口氣,更是在抽泣,她再次用手背去抹眼淚,將目光收回,看著老人,說道︰
「土地神爺爺,快帶小尋離開這里吧,小尋不想再看到媽媽哭了,每次只要看到媽媽流淚,小尋也會跟著流淚。」
老人听著,心中微抖,也不油得深吸一口氣,隨後,他溫和地望著小尋,鼓勵道︰
「走吧,開心點,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的。」
就這樣,老人牽著小尋的手,朝那無情的雨簾飄去,離開了這座廟宇,離開了這個傷心的地方。
到門口處的時候,小尋還是忍不住回過頭來,眸光淒切,看看媽媽,看看爸爸,看看外婆,還有大家。
忽然,一頓難以言明的傷痛,又在心頭隱隱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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