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自己幸福 第二十五章 他不愛我

作者 ︰ 陳伊爾

由于正是寒潮來襲,在這天夜里易萌不幸著涼發起燒來,所以第二天早上董曉荷無論如何都不讓她跟著上山。如果她真的想去看哥哥的話,她答應她在她病好後再陪她去一次。

這次姚應堂是開著白然的雷克薩斯載著白阿姨回來的,所以在出行方面也便捷了很多。在董曉荷的指引下,他們很快驅車來到了城外的靜秀山山腳下。 靜秀山以前不叫靜秀山,是在這里設了公墓園以後才更名的。這里景致不錯,離城區距離適中,而離交通要道又有一定的距離,不會打擾到長眠于此的人,故名為靜秀山,而設在靜秀山上公墓園就被命名為靜秀園。

寒潮時節,凌晨的時候又下過一場雨,所以天氣顯得格外陰冷。被雨打濕的山道不是很好走,董曉荷和姚應堂一左一右扶著白然一步步慢慢地拾級而上,一路上他們誰也沒有說話。半個多鐘頭後他們來到了位于靜秀園東南側易溯的墓碑前。

看清墓碑上照片的一霎那,白然的眼淚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在姚應堂的攙扶下,她靜靜地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姚應堂則把帶來的白菊放在墓碑前,對著墓碑鞠了一躬,然後也靜靜地陪在白然身旁,靜靜地看董曉荷做事。董曉荷給易溯帶來的是一束黃玫瑰——別離,黃玫瑰的花語。

因為下過雨,而且易溯的墓碑又靠近山體,所以墓碑上粘了些骯髒的淤泥。董曉荷用帶來的抹布細細地將它們擦去。待擦干淨後,她又從隨身的大包里模出一瓶白酒,倒了一杯出來,將它慢慢灑在墓碑的周圍。白然見此,也接過她手中的酒杯灑了一回。而後,董曉荷收好東西,也立于一旁默默無語。

不想這時太陽競慢慢地露出臉來,斜斜地照在三人身上。過了一會兒,白然緩緩開口道︰「既然來了,你也帶我去他爸爸那里看看吧。」這時她臉上的淚已經干了。

董曉荷點點頭,帶領他們朝另一處走去。那是一個雙人墓,比易溯的要大一點,里面長眠著易溯的父親和他的第二任妻子吳秀秀。白然在墓碑前鞠了一躬,然後對他們說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姚應堂也跟著她鞠了一躬,說︰「好的,白阿姨,我們先回賓館休息一會兒,吃過午飯就出發回去吧。」白然點頭稱許。

「白阿姨,你們先回去吧,我……我還想再待一會兒。」董曉荷開口道,「等會兒我去賓館陪你們吃飯給你們送行。」

「你還想再待一會兒?」白然開口問道,而後又輕聲自言自語道,「也對,你一直陪著我,到底是不一樣的。」

「這里交通不是很方便,還是和我們一起走吧。」姚應堂說道,他們已經在這里待了近一個鐘頭,剛剛也見她默哀了好久,他覺得足已。

「下山再走十分鐘就有回城的公車,你們放心吧。」董曉荷堅持著。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白然溫柔地囑咐道,然後拉著姚應堂的手,向下山的路走去。

董曉荷目送著他們下山,漸漸地消失在小路的盡頭,期間姚應堂還貌似不放心似得回頭望了她一眼。她回報他一個淺淺的笑。

轉過身慢慢走回易溯的墓碑前,不知何時,剛才好不容易露臉的太陽又隱回到厚厚的雲層中去了,冬日陰冷的山風肆意地刮起來。董曉荷裹緊了身上的衣服,讓自己覺得暖和一點。今天的天氣不是很好,日子也不佳,所以來祭祖的人不多,放眼望去偌大的靜秀園中這時貌似只有董曉荷一個人。但是她並沒有感到心理上的恐懼——只要生者好好的不去打擾,長眠的人自然會很安靜。相反的,此時她的內心十分平靜,仿佛在探訪一位雖然許久未見但一直有聯系的老友,就像是昨天在電話里聊著聊著,忽然說︰「哎呀,我們好像好久沒見了,明天出來喝杯茶怎樣?」,然後今天很自然地見面。

董曉荷蹲去,靜靜地直視墓碑上照片里易溯明亮清澈帶著笑意的眼楮。時光仿佛回到了兩三年以前很多個周末的午後,在H市一間小小的舊式公寓的小陽台上,她默默地看書,而他在她的身畔支起畫架靜靜地作畫,期間偶爾會心靈感應一般的同時抬起頭望一眼對方的臉,在彼此溫柔的眼神里相視而笑,然後再低下頭去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已經有多久沒有這樣靜靜地看他的眼了?已經有多久沒有一個人靜靜地感受他的存在了?董曉荷輕輕地問自己。兩年多來,每次來看他,都是帶著萌萌,有時甚至還有尚杰或者可儀。這是她第一次就這樣一個人蹲坐在他的墓前,他面前,在他熟悉的眼神中努力地去感覺他的氣息。

可是,她什麼都沒有感受到,只覺得身體一點一點地發涼——山風吹得她很冷。

身後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看來是有人上來了,而且目的地似乎就在她附近。董曉荷站起來,活動活動發麻的雙腿,最後望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轉身向下山的方向走去。這時那各路人正好與她擦肩而過。

「董曉荷。」那個和她擦肩的人居然叫出了她的名字。

董曉荷詫異地回頭,發現那個人剛巧站在她剛才蹲過的位置,正彎腰把手中的一束白菊放到易溯的墓碑前,然後深深地鞠了一躬。

「你……」董曉荷的視線從他手中的白菊漸漸上移,直至直視他的側臉,「宋博洋?」

「不錯,是我。董曉荷,好久不見了。」那個叫宋博洋的男子轉過身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對她說道。

「你怎麼會來?」

「實際上,我每年都會來,只是一直沒有踫到過你。」他走到她面前,他們之間僅剩半米的距離,走近了他反而有點局促,雙手在兩側的褲子上試了試「今天天氣不好,日子也不好,我以為你不會來。」

「你沒必要來的。」董曉荷平靜地對他說,「他在這里很安靜,你又何必拿過去的事來打擾他。」說完,她轉過身去打算離開。

「對不起!不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什麼?」董曉荷驚訝地再次轉身面向他。

「是我,那些照片是我叫人跟蹤拍的,也是我發出去的。」他急切地說道,這個秘密他藏得太辛苦,現在他決定對她坦白,至于她會怎麼看他,他不在乎,「可是我沒有想到他有病,我沒有想到會害死他啊。」

董曉荷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兩年不見,他看起來還不錯,可是眼底的悔意讓他整個人顯得焦躁不安。

「我只是想讓你看清他,他根本不配你對他那麼好。」頓了頓,他終于說了出來,「也許你一直不知道,我一直喜歡你啊!」

「我知道。」董曉荷喃喃地說,臉色漸漸蒼白。她早該想到,至少在曹可儀明確告訴她的時候,她應該想到,可是那又有什麼用呢?事情已經是這樣了,人已經離開了,理得那麼清楚也只不過是徒增煩惱而已。

「董曉荷,你可以恨我,不,你應該恨我。」忽然他在她面前跪了下來,想去拉她的手又不敢去拉,「我不求你原諒,我知道我有罪,我不該嫉妒他的一切。」

「我不恨你,你起來吧。」董曉荷伸出手把他拉起來,「也許這對于他來說是一個解月兌。對于我來說,也是。因為,他不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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