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愛情變奏曲
第十二章（96.1）、紙里包不住火
上次我和您談到我突然遇到天上掉下來的大禍而亂了方寸。因為發生了一件特殊的事，我們都被叫到外面听訓話，我只得停筆，一拖就是一個月，才找到機會，繼續講我的悲慘遭遇。
我在大劉哥的配合下總算躲過了祝姨的盤問。可是肚子里的東西還在，它讓我心急如焚，我一次次給小豪打電話、發短信，催他快快回來，可是他用最充足的理由闡述他不能回來的理由。最後他發來的短信把話說死了，絕對回不來了，讓我自己想辦法。
我的妊娠反應越來越厲害，祝姨已經發現我們騙她，就窮追不舍，三番五次試探我，讓我講實話。
有一次她壓不住火了，把我叫到她的臥室，聲嚴厲色地問我︰「岫岩，今天你必須老老實實地告訴我，你是不是懷孕了？孩子是誰的？」
我懵了，眼前一黑險些跌倒，勉強鎮定下來，我裝出一幅無辜的樣子說︰「祝姨，您說什麼呀！我怎麼越听越糊涂呢。懷孕？誰懷孕了？孩子？什麼孩子？哪來的孩子？我是黃花大閨女，您可不要亂說呀？」祝姨更加氣憤︰「你不要忘了我是醫生，你每天又噦又吐地，你可瞞不了我，昨天我在紙簍里發現一個化驗單，尿樣妊娠試驗是陽性，你怎麼解釋？」我無言以對。
她接著訓斥我︰你自己找上門來，我很同情你，所以就把你留下了。你很能干，也能吃苦耐勞，性格溫柔，所以我很喜歡你。但是我沒有料到的是你的品德有問題，你打破了道德底線，你知道不？女孩子的第一大忌，就是品行不端，把自己的身子隨隨便便地給了不三不四的男人。「
听到這里，我委屈地哭了，難道是我的品德有問題嗎？難道是我打破道德底線？是我品行不端、隨隨便便嗎？我真想把她兒子佔有我的過程講出來，讓她分析分析，到底是誰的錯？可是我又一想，小豪臨走時再三叮囑我，千萬千萬不能讓他爸爸媽媽知道真相，知道後那就更慘了。所以我極力壓住火，忍受她的責罵。
這位市長夫人，教育起人來可是條條是道，她沒完沒了地大談特談女孩子失去貞操的危害，我似听非听，一心想著如何編造謊言讓她相信。
她看到我直流淚、不回話，就急了。她的聲音也放高了，我想起小豪說的︰她如果知道我和小豪的事就會犯心髒病。所以我小心翼翼地給她倒了一杯水，提心吊膽地說︰「祝姨，您不要生氣，您心髒不好，千萬千萬消消氣。我知道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這樣隨隨便便地把自己的童真給了男人，可是現在生米煮成熟飯，木已成舟，說什麼都晚了。我盡快地想辦法，把它做掉，您不要和我著急上火了。」
「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著急嗎？因為這事是發生在市長家，一旦傳出去，那就是一顆大炸彈，整個C市都得炸開花。咱家小豪在外讀書，家里只有兩個男人，你吳叔和司機大劉。家里的小保姆懷孕了，外人會瞎猜的。一旦爛嘴人不負責任地瞎說，賴到你吳叔身上，那非同小可！他就會因為你威信掃地、就會因為你有口難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他是幾千萬人口的當家人，他高大的形象絕對不能被玷污。所以你立即和制造孽種的人去醫院把孩子做掉，千萬千萬不要寫這兒的家庭住址。」
她的這段話嚇得我出了一身冷汗，這要真是像她說的那樣，我就是十惡不赦的罪人。怎麼辦？怎麼辦？盡快！不容遲疑。于是我向她保證絕不對外透露一點消息，偷偷模模地把孩子打掉。可是她還不饒不依地非讓我把罪魁禍首交出來不可。在萬般無奈之下，我只得讓大劉哥當替罪羊了。
我戰戰兢兢地說︰「祝姨，您別擔心，這件事是不會牽扯您家人的，孩子是大劉哥的。他對我好，從我來您家那天起，他就照顧我、幫助我。人心都是肉張的，我就心甘情願地把自己給了他，也算是我對他的報答吧！我求求您，不要難為他，都是我的錯。請您不要找他談，一切我都擔著，您千萬千萬別告訴我吳叔。他最信任我大劉哥，不能因為這件事影響大劉哥的前途，我求您了，看在這些年我大劉哥忠心耿耿地為這個家，也不要處分他、難為他。答應我吧！祝姨，您千萬千萬不要找我大劉哥興師問罪，一切都是我的錯。」
我的這番話起了點作用，打動了祝姨，她長嘆一聲︰「咳！大劉可是個好孩子，轉業就給你吳叔開車，到現在已經四五年了。他把這個家當做自己的家。小敏小豪不在家，家里的什麼事都是他一人承擔。沒想到，你來了，惹出這麼的禍，這要是讓你吳叔知道了，還不苛死他。你先回去吧！今天晚上你和大劉合計合計，讓他明天擠出點時間，領你去醫院做了吧！以後你們有條件就結婚，我和你我叔不會攔著你們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誰也管不了。不過在你沒到結婚年齡之前，你可千萬不能再出事了。」
我的這段謊話使我度過這一難關，可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祝姨沒听我的勸告，到底找大劉哥了。
晚上市長和大劉哥回來，我就像小偷一樣，小心翼翼地察言觀色，唯恐再出什麼差頭，招來麻煩。由于胃里難受和精神緊張我一口東西都沒吃。大劉哥一眼一眼地瞪我，好像在罵我︰「活該！」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躲避他的目光。祝姨在不斷地察言觀色，好像要通過我們的眼神交流，來確定我說的話是否屬實。我的心亂得很，一旦祝姨問大劉哥怎麼辦？他會吃了我的，一定會鬧得天翻地覆。
吃完飯，祝姨說︰「大劉，一會兒你到我屋來一趟，我有事找你。」我听了之後，心都要蹦出來了。這要是讓他知道我拿他墊背，他絕對不能饒了我。為了躲避這場暴風驟雨，我急急忙忙收拾好碗筷，跑到保姆間，把門劃上。
越怕啥越來啥，不打一會，大劉哥來敲門，我本不打算給他開，可是他知道我在屋，不開有不行。我硬著頭皮，給他開了門。他低聲問我︰「祝姨找我可能是問你的事，你怎麼說的，？咱倆必須統一下口徑，不要說兩差去。」
我戰戰兢兢地說︰「她的確知道了，今天她在紙簍里發現了化驗單，我承認了。」
「她沒問你孩子是誰的嗎？」「問了，可是我說什麼也沒說。她問你，你就說你也不知道，千萬別說我和小豪的事呀！我求你了，哥，夠意思！你一口咬定什麼都不知道。」
大劉哥進了祝姨臥室，我急忙跑回來拿個茶缸放在牆上，跪著把耳朵貼上去，偷听他們的談話，因為我和祝姨只有一牆之隔，如果沒有其他聲音干擾，我會听到他們談話的。
祝姨聲音很小我听不清她說什麼，不一會我听到大劉哥說︰「我真的不知道，這樣的事她能和我說嗎？」
祝姨說︰「你不要滿我了，我什麼都知道了，她都告訴我了。」听到這里，我嚇得直哆嗦，我知道祝姨要和他攤牌了，這可糟了，我、我、我該怎麼辦？他知道我把髒水潑到他身上，肯定不會饒了我的。我听到大劉哥放高聲︰「祝姨，您不要詐我，岫岩雖然是山里來的丫頭，可是她本質不壞。這樣的事她做不出來，她絕對不會對我栽贓陷害。我沒有對不起她的地方，也沒得罪過她，她不會拿屎盆子往我腦袋上扣的。」
我在床上腿跪麻了，不想再偷听了，一下子坐下來喘粗氣，等待暴風驟雨的來臨。
大劉哥從祝姨臥室里出來，氣勢洶洶地推開我的門，惡狠狠地把我生拉硬扯拽到樓下，這時我已經知道大禍臨頭了，不敢問、不敢解釋、靜等懲罰。
他把我拉到他屋，「砰」地一聲把門關上了，一下子把我掄了個大趔趄。他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對我一頓怒斥︰「你這個死丫崽子！喪盡天良，恩將仇報。你能耐不小哇！孫子兵法你學得很精通哇！你不僅會偷梁換柱、移花接木、還會瞞天過海、嫁禍于人！我問你，你為什麼說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我真想把你揍趴下，讓你嘗嘗陷害人的後果。」
他越說越來氣，走到我跟前想動手，把拳頭舉得高高地，我這時也豁出來了，我說︰「大劉哥，您打吧！狠狠地打！最好往我的肚子上打，就憑你的力氣，兩拳就能把孩子打掉，我還不用上醫院了。要不，你就往我的頭上恨恨地打，拿椅子砸也行，把我打死了，你會出出氣，我也就再也沒煩惱了。」
他听了我的這番話，反而把拳頭放下了，轉過臉去不再看我，我知道他那時的心情一定很矛盾，他肯定特別恨我，恨我恩將仇報，但是他又同情我這個可憐的弱女，他能理解我不是有意來陷害他，而是萬般無奈之下才用這個謊言蒙混過關。
在這幾個月的接觸中，我知道大劉哥是一個外硬里軟的善良的人，他不會把我怎麼樣的。只是說說氣話而已。
我倆都沉默了，我真不知給如何向他道歉；他雖然余氣未消，可是他又不能真打我。只是說些狠話出出氣罷了。
也不知他那時想些啥？突然轉過臉來，對我大罵︰「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死丫頭，狼心狗肺！我真後悔管你們這些破事。我後悔死了！我就是東郭先生，好心好意救了狼，最後還是讓狼咬了。告訴你，從今以後遇到天大的事也不要找我，我不能不記住這次慘痛的教訓。我大老劉二十四、五了走得正，行得正，從來沒干過丟人現眼的事。我做夢也沒想到讓你這個白臉狼給潑了一身屎尿，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不過你總算還有那麼一點點人味，沒說我是qiangjian犯。我真不知道我前輩子造什麼孽了？遇到你這個黑心狼。」
我既不敢辯駁，又不能解釋，我只能乖乖地听他發泄，我說︰「大劉哥，你罵吧！盡請地發些泄吧！都說出來就痛快了。我的確對不起你，是我不對，可是我總得交出個人來，就是讓我去死，我也不會交出小豪的，把他交出來後患無窮。」
「怎麼？他是少爺，我是僕人，所以你可以任意地給我栽贓陷害，嫁禍于人，放過真凶，你也太勢力眼了。」大劉哥又急了。
我急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如果市長兩口子知道我和小豪談戀愛，肯定把我攆走。我被攆走，就不一定再能找到工作，那我可就更慘了，爺爺女乃女乃還等我養活呢。你就不同了，我倆又不是他家的人，我們的事他們管不著。」
大劉哥瘋狂地嘲笑我︰「你是奸還是傻呢？你現在把我交出去，這輩子你就別想做吳家的媳婦了。你好好想想，就憑小豪那些優越的基本條件，他家能允許他找個二手貨嗎？」
盡管大劉哥說話很難听，可是他說得非常有道理，我恍然大悟。我把大劉哥交出來，以後就更不可能和小豪結婚了。我的這個謊言，不僅害了大劉哥，更害了我和小豪。我真是利令智昏、自作自受，這就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我懵懵懂懂地被小豪奪去了童真，又稀里糊涂和小豪墮入愛河，本來以為這是我人生命運的轉機，把未來想得無限美好。可是我萬萬沒有料，到這原來是一場噩夢、一場災難。
幾千年的傳統觀念「門當戶對」的流毒仍然禁錮著人們的大腦，山里丫頭怎麼能和市長兒子談戀愛呢？30年代《家》中的鳴鳳，《雷雨》中的四鳳和主人家少爺的愛情不都是悲劇結局嗎？我明明知道這樣的愛情只不過是曇花一現的幻想而已，既有前車之鑒，為什麼我還要重蹈覆轍呢？出現這樣的事情本應該在預料之中，可是我不听大劉哥的勸告，卻執迷不悟，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現在悔之晚矣。
當我知道這虛無縹緲的愛使我面臨最大問題的時候，我摯愛的人卻不在我的身邊，當我急需要小豪回來為我解決困難的時候，他卻百般推辭，呼而不應。當我被逼無奈的時候，我又不敢說出真相，把無辜的好人拿出來當替罪羊。
我的確很傻，很可惡、很歹毒。為了保住我所愛的人，讓一位清清白白的人蒙受奇恥大辱。我的確罪該萬死，死有余辜。
想到這里，我抓住大劉哥的手，讓他砸我的頭。我祈求他︰「哥，你狠狠的打吧，我錯了！我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