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緩慢而殘酷。我在野狗的追逐中尖叫著長大,母親重新找到了伴侶和港灣,建立完整的三口之家。父親一個人在齊墨順風順水。他們同時在我成長的岔路口,表現出推諉和無奈︰曉辰,有些事情你還不懂。
懂和不懂沒區別,都一樣。
那一刻我前所未有的清醒︰這樣的一個地方,怎麼可以再留戀。
听說齊.墨是個新的大都市。因為年輕,因為繁華和忙碌,我認定齊墨不會有水秀鎮那麼多散養的狗跑來跑去。
攥著父親的地址,我重新填報了齊.墨市唯一的一所大學。怎麼也得離開這壓抑的家庭環境,不如就去了那里,可以在一個沒有狗的新城市獲取少許的安寧。
我不太深想,怕是不得不屈服于金錢的壓力。
來到齊墨,陽光白熱,南方的樹木郁郁蔥蔥。我並未打算主動聯系父親,並暗下決心將來賺了錢還完欠他的債,從此兩清。
父親比我積極熱情,幾次來學校看我,又不斷托人送些名貴的衣物,我恰巧都不在,也或許是刻意躲開。
他抓住了商業的機遇,在一個容易崛起的時代,將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他的名字常被人提起,我並不清楚他到底有多少家產,我真的不關心。
四年後畢業,錦玉的友情成了我在齊墨唯一的收獲。我決心開始一個人的獨居生活,他聯系不上我,我也不主動找他,我慶幸自己已經悄悄長大,可以自己養活自己。
他的自私成全了自己,讓彼此的生命中有了無可彌補的缺失。他現在想要補償,不得要領,反而讓我們的關系越來越疏遠。像我這樣一個被摒棄慣了的人,乍然被人捧在手心,真的,很難適應。
老實說,過去的那些日子,我一直深深恐懼會觸犯了叔叔,怕他一發狠,卷起我的鋪蓋,把我的書包連同我一起丟入狂風暴雨的黑夜,任我自生自滅。
畢業典禮上,錦玉問我︰「你怎樣打算?去你爸爸家還是媽媽家?」
「我不去任何人家。我想要一個空間,不必看任何人的臉色。」
「能行嗎?」錦玉擔憂地注視著我,大概是探測我有多堅決。
「非行不可。」我咬著牙說。
上帝一定在眷顧我。我和錦玉整裝待發,第一次投簡歷,竟然斗膽投遞給齊墨最大的裝飾公司,一起被通知面試,居然又雙雙通過。
得到報道通知,我和錦玉去酒吧喝了幾杯,幾乎不相信有這麼好的運氣,她要去營銷部工作,我在編輯部上班,薪水不算豐厚,但前景非常可觀。
我在公司附近找到一所公寓,房間不大,但我喜歡那橙黃色溫暖的燈光,于是租下來,盡力打扮這個溫馨小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