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住它的背,輕輕下壓,它通常不肯配合,執意再低吼兩聲︰「有人,外面有人!」如果讓一只狗變成一只布偶,不準開口也不準亂動,實在違背它的天性。
正因為它沒學會長時間的安靜等待,我與它差一點天各一方。
那是一個周末的早晨,陳路遠心情極好,來時給千百度買了狗餅干和雞肉條,並提議帶百度過一個愉快的假日,領它去一下熱鬧的街道。
千百度也極其興奮,尾巴搖晃的頻率比平時多了幾倍,沒有對陳路遠表現出排斥,一路邁著輕快的腳步,開始了第一次遠足。
我們三人有說有笑,沿著馬路,它一路小跑沖在前面,尾巴翹得高高的,左顧右盼,看樣子十分開心。
我居住的環境離市中心並不遠,半小時後就來到一個街口。街道兩旁滿是人潮,偶爾也有車輛來來回回。
陳路遠問我︰「曉辰,你口渴嗎?你是否可以去麥當勞買個冰淇淋和可樂?」
「沒問題。」我答應他,回頭看看千百度,它朝我邁步,想掙月兌牽引繩來我腳下,反復幾次不成功,皺著眉頭,稍顯不安和怯懦。
我安慰它︰「我很快回來,你在這里乖乖听話。」
的確快去快回,手拿小甜筒和可樂,卻看到令我難以置信的場景,陳路遠手拿牽引繩站在原地,焦急地四處張望,千百度無影無蹤。
他與我面面相覷,急忙跟我解釋︰「你剛一進去,百度就開始掙扎,我想蹲下來安慰幾句,誰知道繩索被它掙月兌了,它一下就竄入進人群和車流當中,幾秒鐘就看不見了。」
「它可是受了什麼驚嚇?」我著急地問。
「沒有。我不知道它怎麼了。」陳路遠回答,猶豫片刻,用了這種致歉方式︰「是我不好,沒有幫你看住它,估計也很難找到了,我會補償一條血統純正的狗。」
「不要這樣。千百度不是那麼容易被替代,它對我的重要程度你無法想象。」我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沖昏了頭,顧不得為他的失禮生氣,腦海里都是可怕想象︰百度如何飛奔時被急速行駛的車撞飛,我幾乎就要產生尋找狗尸的想法,禁不住悲從中來。
比起那些可以參加狗展的名貴血統的狗族,它可能永遠不會獲取資格,比起那些可以會十八般武藝的聰明的家伙,千百度只能望洋興嘆。
但它的表現可圈可點,我接受了它,就接受了它所有的可愛,連同它所有的缺點。
我不想讓它如此短命,我們情感堅深,很多秘密屬于我們私有,我為它做了很多計劃,包括將來陪伴我的孩子長大。
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車輛瞬間放大,千百度不見了,我被這個事實嚇得半死,心里登時空洞了許多,朝陳路遠所指的方向四處尋找,眼前不斷出現錯覺,它從一個角落跳出來,又從一個角落跳進去,玩它的捉迷藏游戲。當然,這不過是自我安慰。
我顧不得形象,大聲呼喚千百度的名字,從街頭到巷尾打听所有過路人,並決定報警,陳路遠說︰「齊墨的警察忙于治安,沒有功夫幫市民找一條狗,還是兩人分頭行動尋找較為妥當。」
他說的自有他的道理,我一時心亂如麻。
當天尋找至夜里三點,一直無法入睡,那麼黑,我什麼都看不清楚。清晨六點又開始地毯式「掃街」,尋至中午打算與陳路遠在麥當勞門口匯合。
就在我無著無落的時刻,千百度突然從麥當勞店門口沖過來,熱情地圍著我,拼命轉圈,時而嗚咽,不知道是唱歌還是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