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冷冷的風吹過,南溪裹緊了自己的外袍,看著眼前這座荒蕪的舊廟宇,和眼前一臉茫然若失的費如風,「費副將難道不想解釋一下這樣做是為哪般嗎?趁著天黑送我回去,你還可逃一命,若再執迷不悟,你只有死路一條。」
費如風用隨身的火折子點亮了香案上一盞小燈,觀世音手持玉瓶,拈花笑看人世間,可是臉上眼上,卻蒙著厚厚的塵。
「南溪,求求你別再說了,我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我要帶你走,走得遠遠的,走得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就我們倆,一輩子過下去,好不好?」費如風撲過來,緊緊地握著南溪的肩。
「不,費副官,你有你大好的仕途,男兒志在四方,怎麼能為了一個女子而自毀前程,送我回宮吧,三更都過了,再晚就不不及了,好嗎?」南溪想推開那握緊自己雙肩的手,那手的力道,讓自己的肩膀生生的疼。
「南溪,你是不是已經是他的人了,是不是,你還想著他,可你為什麼不給我一點兒機會!」南溪感覺自己的肩膀快要被捏碎了,而費如風近乎瘋狂的聲音在空曠的廟宇上空回蕩,驚悚、淒涼。
「機會,我為什麼要給你機會,你不是佔有了碧煙了嗎?你這樣子,怎樣去見碧煙,怎麼去見你未來的孩子?費副官,送我回宮吧。」
「可我愛的人是你,是你,我不愛碧煙,如果她不在茶里下了迷藥,我不會動她,不會!我費如風要的是你,是你!」
「碧煙」兩個字深深刺激了費如風,南溪看著費如風跪在地上,一步步向自己逼進,將自己緊緊地抱入了臂彎里,一只手,已一把扯掉了披于肩上的外袍,南溪感覺到陣陣的寒意,揚手重重地打在費如風的臉上,「啪」的一聲脆響,在寂靜的夜里回音寥遠。
費如風停下了一切的動作,南溪覺得手疼,沒好徹底的手掌生生地疼。
「我這是做了什麼呀,我,我」費如風的臉上滿是慌亂、眼里滿是不解、呆滯,似乎剛從夢中醒來,「南溪,對不起,我錯了,我該打,我受不了了,我控制不了自己,」堂堂的八尺男兒,竟然像個孩子一樣跪在地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南溪無力地拉攏起自己的衣袍,遮蓋住拉扯下已露出的脖頸,今夜,看來是回不去了,惜顏殿會怎麼樣,有人發現了自己失蹤了嗎?
陣陣地寒意已讓濃濃襲來的倦意煙消雲散,費如風伸手解下了自己的外衣,看著拔下頭上的玉簪,緊緊握在手心,對準自己咽喉的南溪,無聲地蓋在她的身上,「我出去找輛馬車,明天,我們就走,走得遠遠的。」沙啞的聲音里透著絕望、不甘。
他瘋了!
「不,費副官,你現在送我回宮,還來得及,我」話沒說完,費如風已伸手點了南溪的穴道,環顧四周後,將縮成一團的南溪抱到一個無風的角落里,「等我回來。」
費如風的身影一閃,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夜,是漫長的,南溪無力地靠在牆角的柱子上,香案上豆大的燭光左右忽閃著,有淒涼的簫聲由遠及近慢慢地飄來,甚至有那麼一陣,就在自己的頭頂上,如秋日的黃昏,百葉倦怠狂舞的蕭條。
何處話淒涼。
月子軒在月靈的上空緩緩的移動著,在每一個空曠的所在,做著小小的停留,他在召喚著冷夜,他相信冷夜定是有所發現,定是能听得到自己的簫聲。一由《鳳凰引》蕩氣回腸、淒涼無比。
月子軒感覺到心很疼,貼身的衣物里,放著她的一縷發絲、一截斷掉的衣帶,還有那一小枝月沉州的梅花,可現在,卻都像一把把的利劍,刺向自己,如萬劍穿心、體無完膚。
一個黑影遠遠地飄來,「末將參見皇上,」聲音低沉有力,是冷夜。
「請皇上怒罪,來人輕功了得,末將跟丟了,正在尋找。」
「交過手嗎?」
「不曾,但他帶著貴妃娘娘,應該走不遠,屬下一定將貴妃娘娘完璧歸趙,若有閃失,當自行了斷!」冷夜單膝跪下,于他,跟丟刺客,也是奇恥大辱。
費如風去一家酒肆的馬廄里偷了一乘馬車,也看到了晟王府的人在百花坊和幾間酒家打听著自己的行蹤,他猜測著,定是宮里已經發現了,可他也發現,自己也將晟王府陷入了不義之中。
「皇上你受傷了,」冷夜很快便又飄了回來,看到了頹廢地坐在樹下的月子軒。
「都辦妥了?」月子軒的聲音很無力。
「回皇上,都辦妥了,四個城門都派了重兵把守,禁軍也開始暗查了。皇上,您背上有血跡,」冷夜稟報完,盯著月子軒的背,刀尖上添血的人,對血腥有著異常的敏感。
凝香紫絳膏的異香在空中彌漫開來,費如風小心地駕著車,避開滿是官兵的街道,穿過了一小片樹林,可一陣熟悉的味道落入鼻孔。
是凝香紫絳膏,二叔在附近?
「二叔,二叔?」費如風驚喜若狂,那味道是凝香紫絳膏特有的香氣,隨了自己十多年。
寂靜的夜里,回應自己的只有樹葉沙沙的響聲,和自己越飄越遠的呼喚。
瞬間恢復了平靜,靜得可怕。
費如風有著一絲失望,不禁苦笑,二皇叔怎麼會出現在這荒郊野地?
一陣冷冽的風吹過,費如風覺得肩膀處一麻,頓時覺得全身一僵。
「仁兄切記不可運氣強沖穴道,否則會全身暴血而亡,」一個冷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皇上,是他沒錯!」
月子軒一把掀開車簾,看著空空的車廂,回頭便盯著費如風,半晌,舉起手遮住費如風眼楮以下的部位,那雙眼楮,月子軒記得!
「費如風,費副將,說,她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