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理辭職手續要比請假手續簡單很多,半個月不到我就收拾妥當,將大包行李以郵寄的方式送回家,自己只攜帶一個小拉箱,就登上了回國的班機。
小波回國之後,我和他之間的電話聯系多了起來。我不像小波,給我打電話會考慮到時差,我的主動聯系都是隨性的。
但無論是正在忙碌、酣睡或是什麼重要場合,小波接听電話時,即使不多話,也總是語氣輕柔,透著愉悅。
像這樣有一個人,只要我想,就能夠聯系的到,真好。
不知不覺,一種叫做思念的東西在心里滋長,透著甜味的同時不時泛著酸澀。為此,我更改了原本的計劃,到了北京後沒有直飛西安,而是打算先回故鄉待兩天,再回家。
我期待著他看到我而驚喜的表情。
離別不過三月有余,我又踏上了這片故土。
這里的深冬,和記憶中一樣,白雪皚皚的陪襯下一片蕭瑟。不過落在我的眼里,卻覺得如此親切和熟悉。
按時間推算今晚不會輪到小波看場子,他應該在家。于是,下了飛機後,我按照小波留給我的地址,直接尋到了他家所在的小區。遠遠就看到光亮從窗戶透出來。
我拍了拍自己因寒冷而凍僵的臉龐,扯出微笑的表情,伸手按響了門鈴。門鈴響了五六聲,就在我疑惑是否有人在家時,門「 」的一聲被打開了。
門內,一個消瘦,中等個子,眉眼間和小波有些神似的中年婦女目無焦距的看著我。
是小波的媽媽吧!我心里已經了然。快過年的日子,小波把他媽媽接回來也很正常。只不過,我有些尷尬,不知道該如何進行自我介紹。
「小波啊,你回來的正好,我餓了。」小波媽媽沒有理睬我,自顧自說完,留著半開的門轉身進了屋。
小波媽媽的精神狀況不是很好,我沒有料到這麼嚴重。看著那消瘦的背影,我不自覺的跟進了屋。
屋內還是老樣子,正中的餐桌上,擺著兩盤菜和一大碗米飯。我用手模了模碗邊,菜和飯都是涼的。
時針已經指向了七點,小波或許很忙,要不光給媽媽留好了飯菜,卻連趕回來熱飯的時間都沒有。
我看了看在客廳沙發上坐著只顧看電視的身影,一絲心疼開始蔓延。小波童年得到的父母關愛那麼少,現在在奔波生活時還要照顧母親,而他唯一的親人或許連他是誰都弄不清楚。
有什麼是我能夠為他分擔的?一想到這里,我放下了行李包,主動走了過去,輕聲問道「阿姨,你想吃什麼?」
叫喚了幾聲後,小波媽媽終于抬頭看了看我,側耳傾听,似乎是在費力理解我的問題。良久後,才回答到「蛋炒飯。」
听到這,我長呼一口氣,幸好我還會做蛋炒飯。
于是,我月兌下了大衣,挽起了袖子,儼如自己是這個房子的主人,打開冰箱拿出雞蛋,之後攪拌蛋清,點火,起鍋,煎蛋,下米,翻炒。
就這樣,我完成了蛋炒飯,又把兩盤菜熱過,才端上了桌。
小波媽媽看到飯菜好了,就坐到餐桌邊開始用餐。我肚子也有些餓了,于是拿起碗,不客氣的開始吃飯。
整個過程,小波媽媽沒有和我說一句話。她吃完飯,自行放下筷子,又去看電視了。我則起身,開始收拾殘羹冷炙。
溫熱的水沖刷著素白的瓷盤,水池前的燈影變換了下,我忽覺得身後有人,剛想回頭,就被一雙有力的手從後面將我擁入了懷中,清冽的氣息瞬間將我包圍。頭頂上方,小波熟悉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落入我的耳中。
「真的是你,琦琦。」
我略微側過頭看他,他驚喜地表情顯而易見,笑得如此張揚,連笑紋都似乎即將插入額角,他目光灼灼的凝視著我,擁抱我的力度又緊了緊。
我無由來的有些緊張,只感覺到心跳的特別快,原本浸泡在水池里準備洗碗的手,也不知道該如何擺放。
小波的手緩緩向下,將我的手從水池里抽出,然後用他寬大手掌整個包住,溫暖有力。低沉的嗓音隨之響起「怎麼也不提前告訴我你要來?」
「想給你驚喜阿,再說,你上次走不是也沒有提前告知阿?」
「傻瓜,這不一樣。如果要走,即使陽光燦爛,我也不願意送;如果要來,哪怕狂風暴雨,我一定去接你。」
心里涌出感動,任他就這樣擁著我。兩個人默契的誰也不說話,只能听到水珠落入水池,嘀嗒嘀嗒的聲音。
好一會後,小波才松開了手,說道「我來洗碗吧,你剛下飛機,去客廳休息會吧。」
我往旁邊站了站讓出位置,沒有說話,沒有離開,看著他月兌下黑色呢子大衣,卷起毛衣袖口,熟練的沖碗、擦拭、擺放,整理台面。
洗完碗後,小波讓我先在沙發坐會,看看電視。他則帶著他媽媽到了她的屋內,幫她打開電視,鋪好被子,安排好後才回到客廳。
他在我身邊落座,順勢輕輕將我攬到懷里。然後說道「琦琦,你在這里,讓我覺得這才是家。」
我能理解小波的感受,這個房子長年比較冷清,根本沒有家的感覺。我往他懷里靠近了些,希望借此給他些許暖意。
我倆隨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不覺間,長途飛行的倦意襲來,我覺得眼皮都有些重了。
小波有所察覺「琦琦,困了吧,去我房間,早點休息吧。」
我知道到他家,他是怎麼也不會允許我住賓館的。但還是忍不住問道「我睡你房間,你睡哪呢?」我記得,這里只有兩個臥室。這樣想著,有些局促不安起來。
「書房還有張沙發床,快過年了,我想你也呆不了多久,我將就幾天沒關系。」
小波的話,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我也就不客氣了。
小波收拾完他自己的東西就走出了臥室。我則是像泄氣的皮球般,剛仰面躺下,困意席卷,就不願意再起來了。
就在我翻身想入睡的時候,頭被硬物磕著略感不適。枕下似乎有東西?
我伸手模了模,掏出來一個木制相框。相片內,紫色立領的小波擁著一個身著波希米亞長裙的女子,不用細看,我就知道那個女孩是我。顯而易見,這張照片是上次我離開時,李哥給拍的眾多照片中的一張。看起來是為數不多我和小波的合照之一,但是小波後來通過msn給我發照片時,卻獨獨沒有這張。
現在細細的看這張照片,里面的小波側著身子,微笑看著身邊的女子,神情專注。而那個女子,笑容自然甜美。看起來,真像一對幸福中的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