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床上的人兒,幾次看到沾滿淚水的臉龐,幾次擦拭那日益瘦弱的身體,心里便會心疼不已。這丫頭什麼時候才會記起要醒來,看看她已經白發的父母,看看為她痛苦的哥哥,看看到現在為止都沒怎麼合眼的楚月崢呢。
年後的第十五天,是元宵佳節,也預示著春節到了尾聲。
「小楚,才回去五天怎麼又回來這里了,你的工作問題解決了嗎?」一個頭發輕微花白的男人,端著一壺水走進來。看到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疲憊不堪的男人說道。
「您好,伯父。沒事,公司里有我沒我都一個樣。」楚月崢站起來,準備讓座給男人坐。
「唉,也不知道這丫頭是不是睡上癮,都過了這麼長時間了,還不知道醒過來。」男人擺擺手示意自己現在不想坐下來。
楚月崢看著床上的人兒,毫無生氣可言。只是儀器里那一上一下的波紋在告訴周圍人,她還是活在這個世界上。自己已經開始厭煩那消毒水的味道,但是床上的人似乎戀上這味道了,就是不肯醒來離開這里。
「昨天好像有個人來看望楚蓉,好像你不在的幾天他總會來這里待上一段時間。」楚爸爸想了想還是覺得要把那個人的事情告訴楚月崢。
在他心里還是覺得這小伙子會給躺在床上的丫頭帶來幸福,只是不知道為何那丫頭總不肯接受這小伙子。
記得第一次見到楚月崢的時候,丫頭說她懷了楚月崢的孩子。著實讓他生氣了好幾天,想養了二十幾年的丫頭轉眼要變成別人的,心里便不好受。本來女孩子還沒有結婚就有孩子鐵定會生氣,但是楚月崢愣是用了負荊請罪這一招硬是讓自己接受了他,那孩子還真是為了丫頭啥事都能做呢。那一晚的酒比任何時候的都要香,兩個大男人在一起討論的便只有一個女孩的事情,現在想來是多麼囧的一件事。
自以為這丫頭不會再瘋了,會安定下來,自己還準備在他們宣布結婚的時候回來慶祝呢。可是好景不長,便听到丫頭跟小楚分手的事情,一家大小馬不停蹄的從美國回來了,沒想到又發生這樣的事情。
「伯父,最近醫生有說什麼嗎?」楚月崢不想去問那個人是誰,因為他知道那人鐵定是林諾。至于他來這里是不是真為了看楚蓉他就不得而知了。
「還能怎麼說,只是讓我們天天給丫頭多講講話,講講以前的事情,不斷刺激他的神經而已。」走到窗台那邊,把快要枯萎的玫瑰換成新買來的百合。
「伯父,我想把蓉帶到美國去,那里有更好的醫生會給蓉做個全身檢查。」猶豫了半天,才下定決心說出這句話。他知道這句話的分量,但是還是要說出來,不能讓蓉等著那微乎其微的希望了。
「你的想法,我們也想過,但是天錦他比較的反對。他說雖然國外的技術很好,但是這里畢竟是楚蓉生活最久的地方,將來要是有什麼事情,也好讓她不會在異鄉」話沒有說完,人已經帶有些哭腔。
「蓉,不會的。絕對不會就這樣離開的。」听到別人說楚蓉即將離開人世的言語,本來就不怎麼平靜的心里便又在起漣漪。
在感到自己無法壓抑自己的情緒的時候,楚月崢選擇退出房間,找一個地方平靜一下自己的情緒。
經過醫院的每一個地方,听到的都是有關那個男人的討論。听到那男人抱住楚蓉的身體痛哭,听到那男人一待就是一上午,也听到那男人每天第一句話便是「蓉,什麼時候才能帶著有子玉回憶醒來」。
心里便會想什麼時候林諾也會變成那樣,那樣的在乎楚蓉了,可是林諾不可能,他喜歡的人也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
「楚月崢,你又來這里干什麼?」才走出醫院住房部,便看到迎面走來的方紫軒。
一身灰色妮子大衣,黑色修長的西褲以及修剪的十分清爽的短發,更加凸顯左耳那顆閃亮的淡紅耳釘。遠遠便看見他了,本想躲過他的注意,去外面買包煙,沒想到還是被攔截下來了。
「我才想問你怎麼也來這里了。這醫院好像不是你上班的地方吧,還有那個叫菲亞的女孩應該也不在這里上班吧。」其實本不想跟他多說什麼,方紫軒充其量不過是蓉惡趣味的產物,但是這樣的男人也跟自己有相似的地方。
喜歡楚蓉,但是總也得不到楚蓉的真心。為蓉犧牲很多,也不會抱怨什麼,說到底方紫軒跟他是站在同一個戰壕的兄弟,但也有不一樣的地方。
一陣寒風吹過,輕帶起路上散落的兩三只紅色紙片,起起落落的飛向更遠的地方,楚月崢靜靜的看著紙片飛去的地方,不再有任何言語。
「你怎麼知道菲亞的存在的。楚蓉都不知道,你怎麼知道的?」楚月崢說的這句話,雖然沒有任何的挑釁成份在里面,但是听到這話的方紫軒便顯得異常的緊張。
「方紫軒,你覺得你隱藏的很好是嗎?這不是我調查的,是從楚蓉的手機里看到的,我只是稍微調查了一下而已。我想楚蓉一直都知道,只是她不想傷害你而已。」最後還是不小心說出來了。
前幾天回去的時候,拿錯電話。看到手機里不斷有個叫菲亞的女孩發來短信,便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偷偷翻看了幾條。本以為是女孩之間的私密之語,沒想到那個菲亞條條短信里叫的都是方紫軒的名字。
「你是說楚蓉一直都知道,她會知道什麼?」難道在楚蓉眼里自己從來就是在扮一個小丑。
再次抬頭正眼看著楚月崢的眼楮,沒有絲毫的退卻之意。既然都知道了,自己何必要裝好人呢?自己不是一直都在不擇手段的想讓楚蓉回到自己的身邊嗎?就差一點自己就可以得到楚蓉了,為什麼偏偏在這節骨眼上殺出這麼個人呢?
「我也不知道楚蓉知道那些內容,但是你自己做的事情也好不到哪里去。還是把那個菲亞照顧好吧,不然以後孩子都不知道誰是爸爸了。」說完便不再理會呆立在那邊的帥氣男人。
他知道就這麼點嗎?那代表自己還有機會是不是?但是听他這麼說,總感覺這話里有話似得,難道菲亞把兩年前的事情給泄露出去了。此刻方紫軒感到深深的害怕,為了楚蓉他已經做了很多逾越的事情了。
到了醫院附近的便利店買了一包煙,還沒出大門便已經拿出一只準備抽起來。說來也奇怪,以前沒覺得煙這東西有多好,自己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戀上香煙的味道的,好像上次楚蓉昏迷也是用香煙挺過那些日子的,這次好像也得靠他挺過一陣日子了。
走出便利店,便已是夕陽西下的光景,淡淡的雲霧遮住太陽半邊臉,羞紅的太陽把最後的余光給了身旁的白雲,鍍上太陽的紅色,白雲也變成羞紅一片。
深深的吸了最後一口煙,便把煙頭拿在手里把玩起來,看著即將燃盡的煙頭,才舍得把最後一小截煙頭扔在地上。本想走掉的時候,便想起大學時代有一次跟她散步的時候,當他們經過一個男生旁邊,看到那個男生隨手扔到手里的煙頭,當時楚蓉為了這事還跟男生理論了半天,最後那男生抵不過她,乖乖撿起地上的煙頭,把煙頭扔進垃圾桶。
不知道這丫頭是不是天生的偏執狂,要是認定的事情,便是要花上半天時間他也會把別人里的服服貼貼。
楚月崢苦笑著彎下腰撿起地上的煙頭,再抬頭的瞬間,便有一只手伸到自己面前,白白女敕女敕的手,他看也沒有看便徑自離開了。而那只手好像有點不依不撓,一直往楚月崢身上湊。
「先生,行行好吧。我已經餓了好幾天了。」跟在後面的人終于說話了,是個小男孩的聲音。本以為那長長的發絲的主人回事女孩子的,沒想到卻是男孩子。
「沒有。」冷漠的看著那一頭亂糟糟的長發,便沒有心情去理會。
「先生,給點錢好嗎?我真的餓了好幾天了。」小男孩依舊是不依不饒的態度跟在楚月崢後面。
「沒有,你沒有父母養你嗎?怎麼這麼小就出來乞討了。」楚月崢想拍開那只白女敕女敕的小手,但是最後還是放棄了。
「父母沒有,我也不想出來乞討,但是我妹妹太想吃蛋糕了,所以我才出來撿些廢品買,沒想到的是廢品錢剛拿到手就被偷走了。所以先生,我真的沒有騙你。不信你可以跟我回去看看我妹妹。」小男孩就這樣拉住楚月崢的手,不肯他走掉。
「算了算了。給你10塊錢夠了嗎?我身上也只有10塊錢。」楚月崢很窘迫的拿出袋子里僅剩的10元遞到小男孩女敕女敕的手里。
「謝謝,我叫楚莘。妹妹叫楚渃。以後我一定會報答你的。」說完便飛也似得走掉了。
楚月崢看著遠去的瘦弱身影,便想世界上怎麼會有那麼好的事情存在。自己那10元錢不可能解決小孩子的實際問題的。
突然腦袋里閃過一絲光芒,心想終于找到了讓黎歌和自己公司起死回生的方法了。得趁今夜把詳細的報告寫出來,讓黎歌和石峰參考一下,然後慢慢實行。
打到一個人的方法不是跟他硬踫硬,而是要劍走偏鋒這樣的招數,讓敵人防不勝防。看著華燈初放的街道,楚月崢的臉上有了一絲笑意。那笑里面更多的是堅定,以及深深的祝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