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張嘴剛想說些什麼,段重陽擺了擺手︰「我不是怪你欺瞞月容,沒有告訴她真情。月容這樣的少女,又有誰忍心傷害她呢?更何況當時她的際遇也著實令人憐惜…….」
他又長嘆一聲︰「為了家族的利益,她不得不嫁給其實她並不喜歡的尋閣勸王子,我和爹爹,都已經欠她太多了。為了她,我無論做什麼都可以。既然明白了她的心事,我還怎麼能強邀武姑娘回南詔呢?這些要是都讓月容知道了,我還要她的命不要?」
容若抬起眼楮︰「所以你就打算放了我?」
段重陽嘴角似笑非笑︰「那還能怎樣?我其實也考慮過殺了你,然後遮掩形跡。不過我一來沒把握把這件事做得天衣無縫,不讓任何人知道;二來,我也不願意愧對月容。」
「你不怕我回長安之後,將這件事說出去,對南詔不利?」
段重陽笑了笑︰「這對我也不是沒有絲毫好處。洋川王和韋節度使在盛怒之下對南詔用兵,南詔戰亂不斷,尋閣勸才會更加倚賴我們段家。伴隨在這樣一位主子身邊,我們總要想想自己如何能安身立命才是。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古來如此。所以我也不希望南詔國內太過平靜。」
簡單幾句話,已經讓容若領會到這段重陽果然也是個厲害角色。
容若想了想,問道︰「和我在一起的劉闢,你又打算拿他怎麼樣?」
「我本來也沒打算為難他。早已經解了他的藥力,派人將他送出長安,對他說是在清歌坊中喝多了酒,醉倒了,武姑娘安排的人送他走,擔心誤了他回去復命的事。他也沒起疑,現在已經在回劍南的路上了。」
「這里又是哪里呢?」
「這是長安城外的一所宅子,我在這里臨時落腳。不過等武姑娘走後,這里我也不會再來了。」
容若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問道︰「那你們又是如何將我從清歌坊帶到這里的呢?難道清歌坊里的其他人就沒有起疑嗎?」
段重陽據實相告︰「你和劉闢剛到清歌坊,冷香就派人通知我了,我也帶人喬裝改扮成客人,就在你們隔壁的屋子喝酒。你和劉闢喝了藥酒倒下後,我們將你們改扮成喝醉了的同伴,帶出了清歌坊,然後輾轉換了幾次馬車,才來到這里。我的手下也有兩個人裝扮成你和劉闢的樣子離開清歌坊,再加上有冷香的說辭,所以一時半刻間不會有人起疑。」
容若微蹙眉頭︰「如此簡單?看來如果你們在清歌坊中想向誰下手,也都無法阻攔你們哪。」
段重陽笑笑︰「如果是親王重臣,我們當然就不能這麼下手,也別想能一路平安回到南詔,還怕事情鬧得不大嗎?不過這次這麼順利,也是因為有人在暗中已經幫我們打點過了。」
段重陽沒再繼續說,容若也不問。
段重陽看了看她︰「武姑娘難道不想知道是誰嗎?」
容若淡淡地道︰「我可以知道嗎?」
段重陽笑道︰「我既然在武姑娘面前說起了,自然是不怕武姑娘知道的。」
「那麼,是誰有這通天本事?」
段重陽凝視她︰「有人,欠了我們南詔天大的人情。我們曾听信他的話,替他出手鏟除爭奪皇位的有力敵手,雖然沒有成功,但是損折了我們南詔不少精兵勇士。這個情,他得做好多事才還得上。」
段重陽的話,如同閃電一般在容若腦中劃過。她霍然站起,月兌口而出︰「原來當日在衡山上是你帶人設的埋伏!」
段重陽緩緩地點了點頭,嘴角流露一絲淡淡笑意︰「正是。當日是我帶著一批訓練有素的弓箭手和武功高強的手下在衡山設下兩道埋伏,目的是讓廣陵王再也回不去長安。」
容若想起當日在衡山時的情形,如果不是那一次突如其來的遇伏,自己也不會和李純感情進展飛速,不會有懸崖上的挺身相護,也不會有懸崖下的生死相依,自然也就不會有這日後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感糾葛。這些過去雖然不過是年余光景,可現在想來竟然恍如隔世。今日才知道當時那重重埋伏的幕後指揮者竟然是段重陽。心頭一時間百感交集,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