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五代當皇帝 第八卷 濯足洞庭望八荒 第六章 孟昶和李弘冀的對策

作者 ︰ 康保裔

就此主動向中朝修貢?不再自命為天子,而是降格以求安穩,從而得以繼續在西南一隅自保富貴麼?

孟昶並不甘心。

想當年中朝這個小皇帝的父親郭榮總是凶悍吧,派王景、向訓、韓通他們為將,率領大軍奪了秦鳳,一時之間,周軍兵威之盛直越秦嶺。當時自己致書于郭榮,雖然信中的言辭極盡懇切,以雙方同樣籍貫邢州的鄉里之情為詞,意圖拉近兩邊的關系,可也沒有卑躬屈膝地自降為臣屬啊……那可是國書,落款是大蜀皇帝。

那個郭榮的年紀比自己還要小一點,而且從郭威與劉知遠、石敬瑭他們的關系來論,都要算比自己晚一輩的人物了(孟昶的父親孟知祥是唐晉王李克用的佷女婿,石敬瑭是後唐明宗李嗣源的女婿,李嗣源是李克用的義子),出身比起自己來更是要差得遠了。

自己一度淪落到需要腆顏和那個販茶小子稱兄道弟,這就已經夠屈辱的了,難道現在還要對郭宗誼這樣一個小兒輩的孺子自居臣屬?孟昶想到這些就覺得有些憋悶。

只是再想一下周軍這幾年以來干的事情——征唐國取淮南,伐契丹收幽薊,以偏師平荊湖……自郭榮從自己手里奪走了秦鳳之後,中朝又開拓了多少疆土!而且除了第一件事是在郭榮的手里做完的,後面的事情不都是現在這個乳臭未干的小皇帝做到的麼?

大蜀的軍隊能不能抗衡這樣的虎狼之師?孟昶根本就是心中無底。

真的要听這個李昊的話?孟昶又看了看眼前這個年已七十的老宰相,大蜀司空、弘文館大學士、修奉太廟禮儀使、判度支使,雖然須發皆白,卻保養有道,並無老邁昏聵的樣子,先前說出來的那番話明辨得很,也是出于至誠。

他在這里說天命,莫非天命真的有人看得出來?現在主動歸順中朝真的是大勢所趨?照他自己的宦途來看,硬是要說他知天命也未必不成啊。

只是上一次李昊看到的天命並不算太準,前蜀王衍的確是亡了,可是派出大軍伐蜀的唐莊宗也並沒有長久啊,李昊現在就吹中朝的那個郭宗誼一統海內雲雲,未必不是言過其實危言聳听。

不過……前蜀王衍降于唐莊宗,那降表就是時任翰林學士的李昊草就的吧,不管是在前蜀,還是降于唐,又或者在自己朝中,這李昊的功名富貴都不曾差過呢,想必再降一次也是無所謂的吧……

或許是老宰相看出來以現在大蜀的軍力,確實難以硬抗中朝的軍隊,只要那個郭宗誼尋機伐蜀,大蜀就是覆亡無日?而他自己降了總是沒有壞處的,所以才極力主張主動歸順?

也罷……主動修貢總是好過了王衍那樣的階下囚命運,只要可以不招惹中朝來伐,屈辱一點就屈辱一點算了。古語有言,剛不可久,眼下看郭宗誼的聲勢烜赫一時,連自己的老宰相都認為是承天景命,孰知就不是第二個李存勖?

前蜀王衍錯就錯在了硬抗唐軍,如果稍微放低一些身段,對唐廷修貢盟好,熬過了最危險的那一兩年,等到李存勖自取滅亡,唐明宗無力西顧,蜀國的皇帝還不是關起劍門任做?

那就派貢使去東京吧……忍得一時之氣……

「果如老司空所言,為了兩川的安寧,為了百姓的性命福祉,朕就忍辱又如何。就依老司空之議,朕這就遣使修貢于周朝。」

這句話一說出來,孟昶居然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陛下萬萬不可自棄!」

踫上君主和重臣都打算屈膝投降這種事情,往往也會有忠臣出來極言直諫,此刻後蜀的朝堂之上就出現了這一幕。

話的人是領山南西道節度、同平章事、知樞密院事王昭遠,自小就是孟昶的書童,聰慧好學,好讀兵書,頗以方略自許。孟昶繼位以後,王昭遠就從小使臣做起,二十多年的遷轉下來,已經是為孟昶執掌機務的重臣了,而且一向以忠勇與智略兼備自任。

這樣的人物,自然應該在這樣的關鍵時刻挺身而出,力阻奸佞魅惑君主。

「哦,王卿有何良策?」

孟昶也知道向周朝修貢稱臣是自棄,只不過他感覺壓根就打不過周軍啊,如果等周軍打過來再乞降,那可就什麼都晚了,還不如依李昊之言主動去修貢,以此打消郭宗誼對蜀地的覬覦。

不過自己最親厚的臣子,執掌軍務的要員出言反對,想必他在軍事上是有什麼把握的吧。如果他能夠有良策御敵,自己從而不必折腰以事中朝,還可以關起門來做皇帝,那當然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蜀道自古稱難,中原進兵不外乎峽路與劍門這水陸兩路,以劍門的險要,我軍可以一當十;峽路更須逆江而上,江流險灘歷來是中原進軍的大敵,更何況如今還有夔門鎖江鐵鏈和浮橋,斷沒有守不住的道理。陛下只需派精兵強將扼守住劍門與峽路,自可高枕無憂。」

這樣就可以了?孟昶原本以為王昭遠有什麼獨出的妙計呢,卻不想只是一些老生常談。蜀道難孟昶當然是知道的,李太白賦詩說過的嘛,但是歷史上劍門又不是沒有被攻破過,最近的一次就在不到三十年前,走水路成功的還有光武帝的大將岑彭與吳漢。

當然,夔峽的鎖江鐵鏈和浮橋曾經幫助前蜀王建挫敗了唐忠義軍節度使趙匡凝和荊南節度使高季興的兩次進攻,可靠性應該比劍門還要高吧。

不過光靠著地利就可以阻擋周軍了麼?看著王昭遠很有自信的樣子,孟昶卻是自信不起來。

「臣受陛下厚恩,知樞密院事多年,對我軍防務知之甚詳,劍門與峽路的守備臣可以擔保!陛下只需再給峽路增派水軍,若是周軍來攻,臣當自將赴劍門迎敵,定然讓周軍寸步難進。」

王昭遠伏地拜首,幾乎是在用身家性命擔保。

好吧,在場的大臣之中,王昭遠這個知樞密院事應該算是最知兵的了,既然他說可以守得住,那就一定是守得住了。如果可以守住蜀地,孟昶傻了才會向郭宗誼這個孺子稱臣修貢呢。

「既然如此,那就依卿的忠言,不修貢,增兵劍門與峽路。」

嗯,一刻之內三變其志,似乎不合乎君言無兒戲的要求,不過這才是善于納諫的明君嘛。

不日,孟昶乃以文思使景處瑭等率兵屯峽路,又遣使往涪、瀘、戎等州(涪州,今四川省涪陵市;瀘州,今四川省瀘州市;戎州,今四川省宜賓市)閱棹手,增置水軍赴夔門。

…………

金陵皇宮的澄心堂內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武昌節度使來報,周師于旬月之內即平荊湖,朕因此派德昌宮使劉承勛押糧前去岳州犒師,一來是東京詔旨難違,二來也是要他窺探周軍之虛實,不想劉承勛歸來之後,只是極言周軍兵威之盛,對于具體情狀卻是浮光掠影,說不明白。」

李弘冀坐在御座上,臉色鐵青。雖然自從在淮南戰敗之後,從李景開始就對大周稱臣納貢了,唐國已經去了尊號,奉大周為正朔,但是李弘冀可不願意稱孤,只要不是周朝的使臣在場,李弘冀就還是一副皇帝的架勢。

劉承勛這廝擔任德昌宮使多年,貪瀆了不知道有多少,自己顧念他的三朝老臣,一時沒有去追究,可是現在讓他辦一辦這種小事他都辦不好,想到這些,李弘冀就不禁怒氣上沖。

可恨自己身患心疾,太醫百般叮囑,從東京買來的神藥只能用來救急續命,卻是難以使心疾痊愈,所以平日里還需要制怒,搞得現在自己想要發怒都不能暢意。

神藥可以救急續命,但是也不能擔保每一次病發都能救得回來,這也是太醫反復強調過的,李弘冀身負宏願,自然是不肯就這麼撒手西去的。

再者說來,就算神藥每一次都能夠靈驗,自己也不能因為壓不住怒氣而糟蹋了——一小瓶的神藥可就要花一萬錢去買呢,雖然東京從來沒有禁過神藥外賣。

現在國家疆域萎縮賦稅銳減,還要承擔對東京每年數十上百萬的土貢,林仁肇那邊正在搞的新兵器事關復興大業,還要不斷地大額投入,又不能隨意加稅激起民怨,李弘冀已經是一枚銅錢掰作兩瓣花了——哦,現在國內還是用的鐵錢,銅錢都得留作進貢之用,剩下的銅料還要為新兵器著想——可不能在自己身上這麼糟蹋掉。

「倒是武昌節度使麾下頗有干才,在德昌宮使船隊前往岳州的途中搭船同往,在岳州那里盡得周軍虛實。

湖湘的周軍總數並不甚多,湖湘與鎮南軍節度使、永新制置使之間又有大山阻隔,雖然有如芒刺在背,陸路卻也不是太令人憂慮。唯有水路可慮,周人一佔荊湖,我國上游盡為其所有,岳州瀕臨大湖,正可操演水戰,又可以在湖中打造大船,一旦周軍從荊湖驟然東下,武昌節度使治下作坊將難以措置。

先帝之前以林仁肇為武昌節度使,乃是為遷都南昌計,以武昌節度使為南都屏障,而今朕仍以金陵為都,武昌節度使不足以為都城屏障,一旦周軍發動,且有措手不及之弊。為今之計,其所營軍器作坊和新軍,還須遷往南都方才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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