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帶路當然要徹底
「李大夫此番自郴州來,不知是有何見教?王某在此洗耳恭听了。(最穩定,,)」
大帳內的將佐們將李廷珙迎了進去,眾人剛剛落座,王繼勛就很干脆地向李廷珙發問了。軍情緊急,可容不得大伙兒在這里弄那麼多虛文,按照戰前的計劃,賀州道行營與韶州道行營都會向連州派出一支偏師,王繼勛可不光是要和嶺上的南漢守軍作戰,還要與韶州道行營的那支偏師競爭,誰先佔領連州,哪一路就更有光彩。
雖然沒有太多的虛文,不過王繼勛對李廷珙那是相當的客氣有禮,李廷珙從南漢投效大周之後,被朝廷授予郴州沿邊招收指揮使、銀青光祿大夫、檢校工部尚書、兼御史大夫,持節春州刺史,方才中軍官通報的時候並沒有報那麼多頭餃,然而王繼勛對這些頭餃都是知道的,所以在稱呼上自然是有所考慮。
「副帥言重了,屬下對于戰勝騎田嶺上之敵有些淺見,那也是因為屬下出身于此,多少算是知彼了,如何敢稱見教。」
朝廷對李廷珙的待遇相當高,他自然是很感激的,不過王繼勛可是大周的宿將,身任朗州團練使,又是這一戰西路方面的副都部署,雖然李廷珙還是駐在郴州而並沒有隨同賀州道行營,但是從理論上來說他確實是王繼勛的屬下,因此他怎麼可能在王繼勛的面前托大。
略微謙遜了一番,李廷珙還是迅速地轉入了正題︰「敵將盧收以重兵屯戍騎田嶺堅壁御守,警哨嚴密守備有方,我軍自下仰攻,上嶺的道路又不夠通暢,若是正面攻擊,屬下也並無妙計取勝。不過盧收所領兵卒多為屬下故舊部曲,屬下知道此等人多是如同屬下一般久已願意輸誠于朝廷,只要讓屬下前去招降,這些人必為所動。」
原來李廷珙打的是這個主意,騎田嶺的地勢太好,盧收的戰術應對也都沒有絲毫差錯,以正戰進攻應該說王繼勛已經是做到了最好,但是在短時間內的確是很難獲勝的,就算是熟悉當地形勢的盧收在這方面也沒有什麼良策。
只是打仗講究的除了天時地利以外,還有一個人和,在多數時候人和還是更核心的要素,到了所謂舟中之人盡為敵國的時候,再怎麼樣的金城湯池那都是不可恃的。(.贏q幣,)
現在李廷珙就是認為雖然盧收難以戰勝,但是他的部下軍心卻大有可以利用之處,堅固的堡壘是可以從內部攻克的。
「哦?」王繼勛挑了挑眉毛,「李大夫一年多以前越嶺來投朝廷,當時也只是帶了百余名親兵,那些士卒卻並未追隨李大夫效忠朝廷,如今時過境遷,他們卻反而會听李大夫的指使?」
王繼勛會有這種疑問也是很正常的,李廷珙當初北走投奔大周的時候雖然說不上是孤家寡人,那也終究只是從連州這邊帶走了一百多個人,其他的故舊部曲可沒有誰跟著他跑了。如今一年多時間過去,雙方的這種故舊之情本來就已經淡了一些,再加上盧收就任連州招討使之後肯定會在軍中努力消除李廷珙的影響,在這樣的情況下李廷珙又是從哪里來的自信?
「副帥有所不知,一年之前朝廷並沒有表露兼並之意,只是屬下以嶺南群閹用事忠直之士多餃冤而死,百姓苦于征斂而民不聊生,這才久懷去志,又見朝廷連番滅蜀伐唐,所以暗自揣測當今聖上志在盡削除僭偽,嶺南也終將不免,這才決意投順朝廷以為先導。此等戍卒都是家在嶺南,又昧于見識,當時卻哪里肯拋家舍業同我北歸?而今情況卻是大為不同,朝廷兼並嶺南之意已經是表露無遺,兩路大軍也是連戰連捷,嶺南一統于大周指日可待,此時見召豈能不從?」
對于王繼勛這樣淺層的疑問,李廷珙顯然是成竹在胸的。對于盧收所部的軍心動向,他可是不光有理論上的分析,這一年以來擔任郴州沿邊招收指揮使,他李廷珙干的就是招降納叛的活計,和連州這邊故舊部曲的聯系其實一直就沒有斷過。
那些士卒當然不會有李廷珙的遠見卓識,所以要想讓他們拋家舍業連累家人地投奔大周,那是很難的,即使有親厚如李廷珙帶頭也不行。不過現在情勢不同了,南漢轉眼就看著要亡了,他們這時候向周軍投順並不會連累到家人,也不必離開家鄉,那麼只要李廷珙出面,他相信那些士卒們會很踴躍的。
「副帥,李大夫言之有理,再說那騎田嶺的山寨也確實難打,就讓李大夫去試一試招降守軍吧,反正又不會傷損什麼。」
先前還在為自己攻擊失利而窩火的朱憲適時地插了一句話,作為曾經親自率軍向騎田嶺上的南漢守軍發起攻擊的人,他顯然是很清楚這一次作戰的難度的。雖然由李廷珙出面招降敵軍的話,攻克連州的功勞差不多就得全歸李廷珙了,但是只要能夠減少兒郎們的損傷,朱憲倒也是願意就這麼認了。
「嗯……這話說得也是。」
听了朱憲的話,王繼勛不由得目光閃動,確實,以騎田嶺山寨佔據的地形優勢,以他所率的部隊最終也不是打不下來,只不過肯定會被南漢守軍拖成曠日持久,這顯然是不符合作戰要求的。就算是東路軍的那支偏師能夠從盧收的身後打過來,使得攻取連州的這一仗可以如期完成,那功勞也主要會是東路軍的,他頂多也就是可以撈一個牽制之功。
而讓李廷珙前去招降他的舊部,即使不能成功,其實自己這邊也沒有什麼損失,最多就是再耽誤一兩天而已,有可能會陷入曠日持久的攻堅戰,多耽誤那麼一兩天又算得了什麼!
假如李廷珙的招降成功了呢?那李廷珙當然是會拿一個頭功的,但是自己也不虧啊……對于挫敗盧收自己也能撈一個主將的領導之功,而且搶在東路軍前面佔領連山縣甚至是連州城,讓東西兩路軍連成一片,這個功勞可鐵定是他的了。
「好!那就有勞李大夫了。只是李大夫也不必親身犯險,以盧收那樣的頑固,入敵營做說客就大可不必了,李大夫只需要到嶺下現身,那些故舊部曲自然能夠識得出李大夫,若是他們真像李大夫說的那樣,那麼只要讓他們見到李大夫就可以了。」
王繼勛固然是同意了讓李廷珙去招降,卻不敢讓他進南漢軍的山寨去做說客,這要是那個盧收腦子一發熱抓住李廷珙砍了,王繼勛需要擔的干系可不會小。所以他只準備護送李廷珙到南漢軍山寨下面一箭之地以外,既能讓南漢守軍都看得清楚來人是誰,又不會讓李廷珙受到矢石傷害。
至于騎田嶺左近的地形倒是不必細講,李廷珙就是從這邊出來的,王繼勛相信他比自己還要清楚。
…………
又是一天的朝陽升起,當日頭轉上了連綿的山頭,從騎田嶺的山脊灑向西麓山腳下的時候,正在寨牆上巡視的盧收發現從嶺下周軍的營寨之中跑出來一標人馬。
「嗯!周軍居然選在這種時候進攻?」
看著被陽光染成了一片金色的周軍營寨,看著正在出營的那一路人馬被陽光照射得閃閃發亮的旗幟、甲冑,還有那一張張分外亮堂的臉龐,盧收心里面不住地犯著嘀咕。
周軍前面的兩次進攻雖然都宣告失敗了,但是一次選擇在沒有月光的午夜偷襲,而且是剛剛來到嶺下就發起襲擊,一次則是選擇在午後,趁著陽光西曬嚴重妨礙守軍視線的時候,在進攻發起時間的選擇上,周軍主將可是沒有什麼錯誤的。
但是今天算是怎麼一回事?周軍居然準備迎著陽光向自己的山寨發起仰攻?本來他們就在地利方面大大的吃虧了,現在居然連有限的天時也不要了?莫非是戰事緊迫,周主或者賀州那邊的周軍主將催迫得緊,以致于讓這里的周軍將領不顧一切了?
正在思忖間,就見這支周軍很快就來到了嶺下,其中的數百名步卒距離山寨有將近兩百步遠就立住了陣腳,而前面的十幾騎卻簇擁著一面大旗繼續向前,直到距離山寨一百五十步不到才止住了馬蹄。
「郴州沿邊招收指揮使……李!」
「是李兵馬使啊!」
「李兵馬使從郴州專門趕過來,是要咱們……」
…………
盧收還在琢磨著周軍用這種陣仗到底是有什麼詭計,自己又是不是應該利用陽光派一支小隊下去攻殺一番,對那來到嶺前的十幾騎周軍卻是並沒有太過留意,卻不想周邊的那些士卒們在這一刻竟然哄鬧開了,一聲聲竊竊私語居然匯成了鬧哄哄一片。
「郴州沿邊招收指揮使」擺明了是北朝的官,有了眼尖的兵丁提示,盧收凝目看過去也認清楚了那面大旗上面的字樣,在下面舉旗揮舞的騎手是誰,要說盧收一開始想不起來,在听到兵丁們「李兵馬使」這樣的竊竊私語聲之後也終于是想起來了。
李廷珙!原先的土軍都知兵馬使,自己所率的這支軍隊前一任的主將,一年之前北逃的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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