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嶺南戰果
「嶺南道行營大軍于顯德十四年十一月二十二日進抵番禺城下,二十三日嶺南偽主出城降于軍門,大軍于即日入城,然府庫已為偽主付之一炬。(.贏q幣,)現嶺南偽主劉鋹及龔澄樞、李托、薛崇譽與宗室文武九十七人業已成擒,同縻于龍德宮;斬其宦官五百余人。嶺南六十州二百一十四縣共計民戶十六萬九千三百一十七戶,賬冊圖籍均已封存……」
廣政殿中,來自嶺南道行營的殿直靳承勛正在向郭煒作著軍情匯報,此時已經是顯德十四年的十二月初十了,京師幾個重臣的亡故無疑讓這個喜訊不再那麼激動人心,何況郭煒對勝利早就是成竹在胸,不過該听的匯報還是要听的。
其實靳承勛匯報的這些東西,放在郭煒面前的奏章中都已經寫得清清楚楚的了,不過郭煒還是更願意听一听從第一線回來的軍人直接匯報。
這個靳承勛是典型的低級軍官子弟,其父是兼並湖湘時的侍衛親軍虎捷右廂第四軍第四指揮的指揮使靳彥朗,在澧水之戰中陣亡,是收取荊南和武平軍的那場戰爭當中陣亡的最高級軍官。戰後陣歿軍官的子弟三十多人都被補為殿直,並且入武學進修,時年十四歲的靳承勛就在其中。
四年時間過去了,當時的遺孤現在已經成人,從武學結業之後正好趕上了征伐南漢這一戰,作為實習軍官被曹彬帶去嶺南道行營,現在被曹彬遣來京師報信,多半是這人在戰場上表現不俗吧,所以曹彬讓他在皇帝面前有個露臉的機會。
郭煒當然不可能把這樣一個普通殿直的履歷記得這麼清楚,哪怕他是烈士遺孤,哪怕他還是武學中的佼佼者,只不過是在靳承勛進殿匯報之前,他的履歷就已經被人放到了郭煒的案頭。
曹彬讓人過來露臉,郭煒也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他也不會完全無視了這一點,所以把靳承勛的履歷找來就是很正常的了。
目前看來還不錯,小小年紀不光是在武學學業有成,在前線能夠立功,就是在皇帝面前都還能保持如此鎮定,算是有了成材的基礎吧。郭煒一時間就顧著評判站在面前的少年了,對于南漢最後的結局倒是不甚關心,不過他的確有足夠的理由關心靳承勛更甚于南漢的命運,因為郭煒相信從他下命令執行南征計劃的那一刻開始,南漢的命運其實就已經注定了,而靳承勛這種代表禁軍未來的年輕人才是需要他投入關注的。(最穩定,,.)
「嗯,除了在馬逕那里吃過一次小虧之外,這一戰總體上是進展非常順利的……嗯?戰報後面為何不見慕容英武的名字?」
稍微走神了一小會兒,郭煒才發現靳承勛已經匯報完了,而他竟然因為走神沒有听全,這時候卻是作不出什麼指示,又不便讓對方再說一遍,于是拿過案幾上的奏章快速瀏覽了起來。
這麼粗粗地一翻,郭煒嘴上同時信口表揚著嶺南道行營,卻突然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慕容英武這個小強屢屢從他的手指縫中間滑了出去,並且不斷地冒出頭來惡心自己,以前還沒有察覺這個礙眼的家伙存在的時候也就罷了,自從吳越一戰定遠軍和伏波旅在這廝手上小吃了一虧之後,郭煒可是一直都想把丫給收了。
但是郭煒自己領著禁軍親征南唐,一路斬將殲敵,最後包圍金陵迫使唐國主李弘冀投降,滅國之戰在他也就是翻翻手掌的事情,卻沒能一舉把那個小強給網進去,居然讓他穿透封鎖線一路跑到南漢去了。
這事折面子倒是小,畢竟郭煒雖然命令了屬下對逃亡的慕容英武嚴加盤查,卻也不是太大張旗鼓的,所以慕容英武成功地逃跑了也不算很傷面子,問題是這人真的是能夠自己添麻煩啊……像嶺南道行營大軍這一次在馬逕吃的那個虧,可不就是因為慕容英武麼!
這個小強跑到哪里,哪里就會有大殺器擴散,這就是郭煒最難以容忍的事情了,畢竟他除了具備一點歷史的先見這種優勢之外,可還指望著靠大殺器吃飯呢,怎麼能夠讓其他勢力有仿效自己的機會,即使這種仿效比較低級,比較拙劣。
所以郭煒在指令運籌司制定南征的具體計劃的時候,還特意考慮了一下切斷慕容英武外逃道路的方法,雖然還不算是在軍中明確宣布了吧,但是嶺南道行營的中高級軍官差不多都應該是心中有數的——這一次南征除了滅亡南漢之外,擊斃或者俘獲慕容英武也是一個硬指標。
然而嶺南之戰的最終戰報上面,卻根本就沒有涉及慕容英武下落的文字!
這人逃到了南漢,這一點是確定無疑的,不說之前郭煒遣使向劉鋹索要這個戰犯的時候,對方是拒絕了郭煒的要求,而不是矢口否認南漢有此人,就是馬逕一戰的種種跡象和相關人員的供述都能夠確證,慕容英武的確就在南漢,而且已經得到了劉鋹的重用。
但是在馬逕被嶺南道行營大軍攻下來之後,那個慕容英武卻完全不知所蹤了。
雖然在南漢滅亡之後,慕容英武即使能夠跑掉,基本上也可以說是走投無路了,但是郭煒仍然很不希望這種事情的發生。這個對大周、對郭家滿懷著切齒仇恨的人,誰知道在成功逃生之後還會采取什麼手段來向自己報復啊……或許在上一次腦袋發昏不去契丹反而南逃之後,這一次卻又智商無下限地轉而北逃呢?又或許特別沒下限地跑交州(今越南北部)去呢?就算是流落到南洋,只要他掌握著在南唐和南漢行之有效的火器技術,那都是一個禍害呀……
「慕容英武?陛下是問那個嶺南偽命內中尉、知軍器監事麼?那人多半已經死了,只是曹帥對此難以確認,這才沒有在奏章之中寫明。」
靳承勛卻似乎對這個情況很清楚,郭煒只是在那里一問,他馬上就答了上來。
「多半已經死了?但是難以確認?」郭煒聞言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且細細講來。」
听到慕容英武的這個官名,郭煒就不禁在心中微微一笑,「知軍器監事」倒是很正常,一個有能力制造犀利火器的人,只要君主不是太傻,總是會讓他去掌管軍器制造的,不過「內中尉」麼……嘿嘿……
但是靳承勛一邊說慕容英武死了一邊卻又說這事難以確認,這就很讓郭煒頭疼了,這樣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的,難道又要重演一次慕容英武從金陵逃到南漢的故事麼?
「陛下在戰前吩咐過,對于這個慕容英武必須擊斃或者生擒,不能容許其走月兌,曹帥自是萬分重視的。馬逕一戰南漢軍死傷枕藉,其山寨大火燒了將近一天,死于火海之人既難以計數又無從辨認,曹帥都沒有絲毫的疏忽,仍然找了大量降卒仔細辨認,不過最終只認出了率軍出寨突擊的統軍使植廷曉,擔任監軍的慕容英武卻是完全不知去向……」
皇帝的情緒波動一點都沒有影響到靳承勛,面對皇帝的質詢,他還是回答得不緊不慢的,只是平心靜氣地將自己知道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辨析給郭煒听,不過言詞間對曹彬的回護相當明顯就是了。
郭煒的眉頭卻是皺得更緊了,還沒等靳承勛說完話就追問道︰「就是這樣的‘多半已經死了,只是難以確認’?」
郭煒現在已經有幾分不滿了,雖然說死在火海里面的南漢軍將士很多,而且被燒死的人的確是很難辨認的,但是光光這樣就可以下結論的麼?慕容英武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從郭煒調查了解到的情況來看,很明顯不是一個死心眼會殉葬的人啊……這人從戰場上逃生的次數太多了,郭煒很難相信他會被一場火給燒死。
「呃……並非僅此而已,曹帥對此事是相當慎重的,在馬逕俘虜的那些南漢軍士卒口中問不出慕容英武的下落,後來進入番禺之後又從嶺南偽主往下一個個都問過了,那些人的口徑非常一致,自打派慕容英武去馬逕監軍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看到過此人了。曹帥本以為此事就此失去線索,再也無法查探下去了……」
嗯,我其實也是這麼認為的,郭煒在心中如此說了一句。不過這一次他就沒有再貿然地打斷靳承勛的話了,看情況這還是一個比較復雜的偵破過程,靳承勛需要一步一步地慢慢講清楚,所以在中途就插話表態並不是太合適。
「……萬幸曹帥還記得那慕容英武當初從金陵出逃的時候曾經帶走了三個工匠學徒,知道慕容英武在嶺南獲得進身之階多有這三人的功勞,于是就想著慕容英武如果還活著的話是不是會故技重施,所以火速派人去番禺城的軍器作坊堵截……」
于是就把準備潛逃的四個人堵在了房間里,然後他們就在走投無路之余引爆了隨身攜帶的火藥以致尸骨無存,所以你們不敢確定慕容英武是不是真的死了?郭煒還是忍住了沒有插話,不過心里面卻像是追讀即時更新的小說一樣火急火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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