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五代當皇帝 第九卷 金甌已缺總須補 第五章 汴水決口

作者 ︰ 康保裔

第五章汴水決口

郝崇信、劉崇諒二人興沖沖地回到東京,孰料這時候卻沒人有心情听取他們的詳細匯報了,都只是耐著性子听了個大略過程,然後就是差不多的反應——「哦,遼國最後還是屈服了,放棄了訛詐甚至攻打高麗的打算」……

這些朝臣們只要從他們的匯報當中明確了這一點結論,嗣後就再不關心其中的細節了,遼國具體作出了哪些讓步和承諾,大周需要付出些什麼,只要和他們總結出來的那個結論沒有矛盾,他們就不準備再繼續理會了。

甚至就連一手把他們派出去的皇帝都是這般表現!這可真是讓兩人的滿腔熱情猶如被當頭潑了一瓢冷水。

郭煒其實並不想這麼草率地對待從遼國回來的使者,畢竟出使遼國的人選是他最後敲定的,就連國都是嚴格按照他的意思草擬,並進一步潤色完成的,這支使團與遼國交涉的成功,自然就是郭煒的成功。而且郭煒在兩位使者臨行前交代了許多額外的任務,這些都需要親自听取二人的詳細匯報,盡管二人肯定會將有關內容記錄下來,而不是完全依仗自己的記憶力,所以稍晚一點听取匯報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是郭煒這時候還真就沒有什麼閑心去听,正因為可以稍微一些听取匯報,所以干脆就將這個時間繼續往後推了。

這一切,只因為在他們回國之前,六月初三的時候,汴水在鄭州和宋州決口了。

從入夏開始,整個黃河中游地區就是霖雨不止,黃河水位自然是暴漲,各處河堤紛紛告急。好在這些年的水利工程不是白修的,最近兩年才開始的新式治河方案更是實施有力,靠著初成的縷堤、格堤和遙堤三道防線,雖然從衛州到大名府的這一段黃河屢屢決口,但是潰決的都只是縷堤,在格堤的有效輔助下,遙堤都很好地完成了束縛大河的作用,黃河在這一次雨災當中居然沒有成為主角。

但是非同尋常的降水那就是非同尋常,黃河沒有成災,那是因為郭煒的特別重視和實施了有效的防護手段,在他不算太關注的地方,自然就會發生這個時代的常態。

因為黃河的河床自中游之後就逐漸高于兩岸,沿河州縣紛紛發生內澇,只能依靠境內那些東流或者南流的小徑流來排水,所以這些小徑流自然也是水位暴漲。好在這些河流不管是純自然形成的還是人工開鑿處理過的,卻都是正常的地表徑流,河床低于兩岸,而且大多有足夠的余量來容納洪水,因而終究並未嚴格考驗各處的堤防,沒有釀成普遍性的洪水潰決泛濫。

但是在這些河流當中,最重要最特殊的汴水卻出了問題。

汴水從有史可考的時代開始就已經不是一條純粹的自然河流了,古人的追述,往往認為汴水是大禹開鑿的莨蕩渠,其目的是為了疏導黃河水患,順便溝通黃河與淮河水系,不過明確有史籍記載的汴水起源,卻是在戰國末期。

戰國末期,當時的魏國為了遠避河西強秦的威脅,將其國都從安邑今山西省太原市遷至大梁今河南省開封市,也就是東京汴梁。不過大梁雖然距離秦國甚遠,安全方面倒是無虞了,可城池附近地勢卑濕,有大片的沼澤地帶,特別是中牟附近的圃田澤常年積水,當時的魏惠王待著並不舒服,而且這樣的地勢也不利于城池的防護和發展,所以他就下令在大梁附近開鑿運河以疏浚沼澤並溝通諸水。

魏國修成的這條運河從大梁以西的滎陽引黃河水進入鄭州以東的圃田澤,再從圃田澤的東面引水至大梁城北,然後折向東南到今淮陽東南與潁水交匯,最終通過淮水東流入海。這就是歷史著名的鴻溝,當時也叫大溝,黃河水系與淮河水系在那時就通過鴻溝連接起來,使千里中原變成了水陸通道,灌溉和交通都更為便利。

秦滅魏時,秦將王賁在攻打大梁城的時候引鴻溝水灌城,城毀魏亡,渠水橫流,原先盛極一時的大梁城與鴻溝水道都逐漸湮廢,除了殘破的浚儀城和浚水之外,就只在秦末留下了一段鴻溝佳話而已。

直到東漢建都雒陽今河南省洛陽市,政治中心從關中遷至中原地區,鴻溝水系紊亂、當地土地低濕的狀況才引起了中央政府的注意,任用王景等人大規模浚治,在渠的源也就是黃河的引水口設置斗門,減少流入渠內的泥沙,並且控制其水量,使渠水重新歸入浚儀城北的故道。

這一次工程的規模極大,從滎陽的斗門開始,王景商度地勢,鑿山破磧直截溝澗,防遏沖要疏決雍積,十里立一水門,「令更相洄注,無復遺漏之患」。這樣一番大工程,即便王景再怎麼節省役費,累計耗費錢糧也以百億計。

王景修成的這段水渠被叫作浚儀渠,渠水從斗門引入黃河水開始,東合濟水,一路東流到敖山北,在此完全吞並了古邲水,也就是春秋時期晉、楚交戰之地的邲之水。因為「邲」的讀音同「汳」,而古人避「反」字,故而改從「汴」字,這就是汴水之名的由來。

之後就是隋煬帝楊廣開鑿大運河了,北起涿郡,中間經過洛陽、汴州、江都,最終抵達余杭的這條全長四千余里的南北交通大動脈利用了多條自然河流與古運河故道,其中段的通濟渠就是利用的原汴水故道改造而成,所以也常被稱作汴水、汴渠。

汴水溝通江淮,是大運河的主干,隨著唐朝江淮地區的日益開發,這條水道也就越來越重要,直至如今已經成為了一條黃金水道。

然而這條黃金水道卻有著一個先天性的痼疾。

汴水的水源是從汴口水門處引來的黃河水,而黃河水挾帶的泥沙之巨是眾所周知的,即使斗門的設計已經減少了進入汴水的泥沙量,但是汴水含沙量比起淮水的其他支流大得多則是事實,而這顯然會對汴水造成相當大的麻煩。

更何況,黃河從高原東出鞏洛陡落平川之後,泥沙淤積河床日增,河堤隨之逐年加高,這樣的懸河對兩岸已經是極大的威脅了,對于其事實的下游汴水的威脅就更不必說。現在朝廷雖然用縷堤、格堤、遙堤這套堤防系統從中游開始約束黃河,已經逐漸控制住了黃河的水患,但是斗門那里黃河對汴水的巨大落差以及由此而來的洪澇風險卻依然無法控制。

為了控制汴水的水患,晚唐以來,汴州的軍閥就屢屢疏浚汴口、加固堤防,自大周立國之後,天下日趨安定,這種工程更是年年不斷,到了郭榮時期基本已經將東京左近的堤防修得猶如城牆一般高大堅固了,東京城中堤高渠深,每逢雨季汴水暴漲,水流湍急不亞于大江,然則堤壩卻巋然不動。

但是不可能汴水的每一段堤防都修得和東京城左近一樣堅實,而且作為水量、落差都遠不如黃河的河流,郭煒推出的那一套治河方案在汴水這里也發揮不了太大的作用,束水攻沙的效果未必有黃河堤壩那麼好,佔用的土地和興建時需要的河工卻非常多,最重要的汴水的運河功效就會基本喪失了……所以在對付汴水的時候,郭煒仍然一直是遵循前人的老路,那就是堅持年年疏浚汴口、加固堤防、冬季挖河清淤。

但是這樣的措施不僅年年都需要在冬季大量征發民夫,而且疏浚汴口的時候危機重重,經常會造成民夫的大量傷亡,最要命的就是,在今年這個水災稍大的年份當中,汴水的堤壩終于因為抗不住而決口了。

洪水肆虐汴水暴漲,本來就已經迫使漕運中斷了,現在汴水再一決口,漕運的恢復還不知道要延宕到什麼時候去,就算是不惜代價在這樣的暑天雨季當中出動大量禁軍和民夫去封堵決口,漕運的損失和鄭州、宋州沿汴水邊的損失也已經夠慘重的了。

「今年入夏以來霖雨不止,河水暴漲多地內澇,雖然新式河堤在縷堤多出決口的情況下依然控制住了水患,汴水卻在鄭州和宋州決口,朕日夜焦勞,得非時政有闕邪?」

滋德殿中,郭煒伸出右手揉了揉眉心,努力驅除著自己一臉的疲憊之色,盡量保持語氣平靜地向在場的大臣們發問。

雖然他自己是穿越而來,但是早年接受的教育依然讓他難以相信天人感應之說,何況這些年隨著天文望遠鏡在司天監的推廣,宣夜說及其相應的行星軌道測定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當中,有著這等科學實證的底氣,郭煒就越發地不相信那種古典而又膚淺的天人感應學說了。

自己的意識穿越可能是出于人類尚不了解的某種物理過程,但是這樣的物理過程需要非常嚴格的外部條件,肯定不是什麼朝廷施政不當或者天子失德就會引起天災這種胡亂對應。

郭煒自然是如此判斷的,但是他目前還改變不了時人的觀念,所以踫了這等大災,裝模作樣地問一問也有必要。d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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