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開戰了?是去打遼國還是征剿生女真?」蔚興的這個名叫元守旻的衛士倒是不傻,听明白了主官話中的意思,當下就有些興奮,「俺不就是因為在鄉里的凶名洗不月兌了,這才投軍想要將功折罪的麼?這兩年跟著指揮使盡管沒有撈著仗打,在高麗卻也過得挺滋潤的,享用了許多高麗小娘子,現在去廝殺一場卻是啥都不怕了,死了也就死了,不死就撈些戰功光宗耀祖!」
看著自己的衛士那猶顯稚氣的黑臉滿是激動神采,蔚興的嘴角微微一翹。
這個元守旻,早就听說他在家中不樂作田,要不是禁軍逐步篩汰老弱新征精壯,這人怕是要不服里中父老管束而與無賴少年亡命山林間為盜去了。好在投軍也能滿足他逃避作田的願望,並且前途遠不是為盜可以比擬的,倒是讓他安分了不少,再加禁軍經過了三代皇帝的整肅,軍紀十分嚴明,卻也打消了他的那些游俠無賴氣,進入軍陣去當一個普通的火銃手或許有些不足,給自己當衛士或者將來去做一員斥候倒是綽綽有余。
如果元守旻繼續當衛士的話,立戰功光宗耀祖怕是不太容易,將來的升遷估計只能和自己同步,不過要是放出去做一員斥候,說不定能夠讓他盡展所長,風險固然會比側身軍陣大許多,立功的可能性無疑會更大。
想到了這里,蔚興微笑著月兌口問道︰「你很想要撈取戰功光宗耀祖麼?俺把你放出去給軍中斥候隊怎麼樣?跟著俺做衛士可沒有什麼直接的戰功好撈的,只能分潤一下第一指揮的總體戰功;就算是俺把你放到下面去做一個十將,慢說你未必受得了軍陣約束,就是你受得住,升到都頭也要許久;倒是去斥候隊,以你的性情與武藝卻很合適,要是從戰場活著下來了,捉生將怕是離你並不遙遠。」
蔚興這話倒不是什麼空口許諾,以他和王珫的下級關系。開口把自己的衛士塞進斥候隊還沒有什麼難度,何況元守旻本人的素質就放在那里,即使不算進人情關系。就是單純讓王珫到第一指揮里面挑人進斥候隊,元守旻多半也能夠入選。!。
二十三四歲的年輕人,身高體壯的,膂力出眾善騎善射——當然。現在軍中用的都是火銃,騎兵和斥候用的也是轉輪手銃,善射已經不算是什麼優點了,不過善射的人手火銃也很快,元守旻本人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還有冒險的勇氣。不選這樣的人去當斥候,還要選什麼樣的人去?
在平常的時候,斥候隊並不顯山露水,在里面升職也不見得比軍陣當中更容易,更沒有做衛士這般滋潤,所以蔚興一直沒舍得放元守旻走。不過到了真的打起仗來,斥候隊的作用就非常大了,特別是進攻遼國這種大周不容易刺探的國家。還是從高麗這個方向進攻。大軍的進展是否順利恐怕全要看斥候隊的能耐了,那麼斥候隊立功表現的機會就很多,只是要拿命去搏罷了。
「指揮使不要俺護衛左右了?」
元守旻試圖裝出一副失望頹喪的模樣來,但是眼中的興奮之色卻是怎麼都掩藏不住的,吃蔚興微笑著一瞪眼,當即伸手模了模後腦勺。嘿嘿笑著說道︰「雖然跟著指揮使本來就不用受軍陣的那種腌氣,不過當斥候為大軍逢山開路遇水架橋當真爽氣!騎駿馬挎手銃穿林莽。光是想想就很帶勁了」
蔚興又是笑了笑,然後才板著臉訓了一句︰「俺還沒把你放出去呢。這心思就跑到斥候隊去了?做斥候可不是為了帶勁的……為大軍開路,還有可能是深入敵境,斥候必須要眼觀六路耳听八方,行動要的是謹慎小心而不是去耍威風。昔日同袍的性命可就操在你們斥候的手里呢,要是因為一時的疏忽大意讓第一指揮中了敵軍埋伏,俺可饒不了你!」
「嘿嘿,俺那不是高興起來說笑著玩嘛」元守旻又憨憨地伸手掏了掏耳朵,「指揮使盡管放心就是了,別人俺不敢保證,只要是俺出巡,那就定然不會走月兌了伏兵!俺現在可是高麗話、渤海話、女真話都懂的,而且不管是房屋院牆里外的埋伏還是深山叢林里面的埋伏,都騙不到俺,哪怕是最精擅設套捕獵的生女真人都不行。」
「嗯俺倒是差一點給忘了……這兩年來你就像一個色中餓鬼,不光是平壤城左近的高麗良家小娘子被你糟蹋了不少,去鴨淥水出巡的時候也沒少勾搭渤海和女真的女人,虧得你那麼好的胃口!怎麼,不光是從這些女人身學會了她們的話,還從她們的男人那邊學會了防備各種埋伏?」
蔚興又瞪了元守旻一眼,當然,這肯定是為了申明軍紀,警告對方不要真的去糟蹋民間女子,從而破壞王師的形象,並且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蔚興絕對不會承認自己這是在羨慕嫉妒恨……嗯,自己只能在平壤城里面勾搭一兩個高麗貴婦,那完全是因為自己專情,絕對不是因為自己精力不濟,雖然……元守旻二十出頭的精壯軀體很是讓人艷羨。
元守旻卻被蔚興說得抱起屈來︰「哪有俺哪里像指揮使說的那樣糟蹋過高麗良家小娘子,要是那樣的話,俺早就被監軍執行軍法了。那些全都是自願的好……不管是高麗的、渤海的還是女真的,都是你情我願,她們可一個個都夸俺比她們的男人強得多呢……」
說到了這里,元守旻才露出來一點不好意思的樣子,黑臉膛底下透出一抹紅,整個顯出紫黑紫黑的光彩。
「……俺也不算是多好的胃口了,指揮使你是不知道,生女真的女人雖然粗野了一點,但是相當過勁啊!軍中好這一口的弟兄還真是不少呢,也就是指揮使見多了高麗貴婦才會瞧不。不過俺們真不是單為了勾搭女子,從她們那里學說各族的言語才是俺們的目的,這樣不是更方便禁軍掌控這片土地嘛」
說出這段話的時候,元守旻又收起了臉的愧色,挺了挺胸膛,似乎在用身體姿態向蔚興表明,自己的確是為了皇朝大業而鞠躬盡瘁馳騁閨房的。
看到元守旻的這副神情,蔚興忍不住抬腿踹了他一腳,嘴里笑罵道︰「你們這些活寶,還真把自己當成大周歸化諸夷的先鋒了!俺看你們學會識破高麗男子和女真男子布置的各種埋伏才是真成績?想從那些女人身學會高麗話、女真話……不會只學到了‘好郎君’、‘親噠噠’、‘快’、‘要’這樣幾個詞?」
元守旻腿挨了這麼一腳,卻是並不覺得如何疼痛,他早就知道這個官的脾氣了,所以方才避也不避的,倒是在挨過了踢以後才挪了挪身位,側身對著蔚興。
「指揮使那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高麗貴婦都是懂漢話的,甚至官話說得比俺們還要好,指揮使當然不需要去學什麼高麗話、女真話的,所以就不知道俺們的辛苦了!俺們學會的高麗話、女真話當真很多的,將來進山尋路完全可以不要通事,而且那些女人把漢話也學得很好了,換身裝扮做個漢家女子也未必不行。再說那些高麗貴人又比尋常的高麗人、女真人惜命,也不會有什麼人敢設下埋伏對付指揮使,哪像俺們啊……又要識破對方的埋伏,又不能真的傷了他們的性命,這中間動手分寸的拿捏可不容易了!」
元守旻笑嘻嘻地訴著「苦」,臉的神情和說出來的那些話卻是讓人怎麼看怎麼听都有一種欠揍的感覺。好在蔚興在這方面不會小肚雞腸,而且他知道底下這些人確實少有強來的行徑,雙方你情我願的,還不會鬧出人命來,也沒有人告到監軍那里去,軍紀確實也管不到那麼寬。
倒是元守旻說出來的這些細節很讓蔚興感興趣,才只兩年的時間,這些兒郎們就通過這樣的方式學會了不少當地話,至少在元守旻本人而言應該是屬實的,這個收獲怎麼的也算可喜了。
蔚興滿意地看著元守旻︰「嗯……原本俺光是從你的身手、性情來看就覺得你應該去斥候隊,現在听你這樣一講,不管你是通過什麼辦法學的,才用了兩年的時間,你就學會了好幾種當地話,還懂得了識破許多埋伏陷阱,這還真是天生的斥候人才,俺要是不讓你去斥候隊,那都可以算屈才了」
看著元守旻得意洋洋地站在那里,仰頭四十五度角看天的樣子,蔚興這時候卻沒有什麼嫉恨不滿,反倒是滿懷的欣賞。繞著元守旻走了一圈,蔚興伸腳踢了踢他的膝後窩,看他只是膝蓋一軟又馬站得筆直,當下更是高興。
「好!不愧是俺挑出來的兵,不愧是俺們第一指揮訓出來的兵!去了斥候隊要給俺長臉,為朝廷立下大功,讓都校和監軍知道從俺手下出來的兵個個不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