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沙教那支隱形的大軍為他此番一舉定邊出了大力。怎能不犒賞?所以他這虧空是極大的,從哪里找錢?羊毛出在羊身上,因為打仗消耗的銀子自然只能從打仗找補。」
乙僧知道,錢財終是能通神的,但毗沙教做的畢竟不只是錢財的買賣。權謀事大,這班人緣何會容忍侯家父子至此?這背後到底還有何玄機?
「至于那美姬麼……」藥格羅仍是詭異地笑,「郡公,難道要那侯七日日寵幸娘子,方是你的心願?」
乙僧聞听此言,不由臉紅,握緊雙拳,蹙眉狠狠瞪著他。「日日寵幸」,光听听這四個字就已叫他心痛難當。每一次想到,她會如何萬般無奈承歡在那虎狼的身下,他便只覺人生可厭,了無生趣。但若侯家父子真的全不把她放在眼中,他又會為她的處境而惴惴不安。自己真是矛盾萬分。
「侯君集果然是對這個幼子格外留心啊。竟留心到令人費解的地步……」乙僧咬牙道。
此番,不但是君集留心,竟連多聞教那班人,也對他討好自己兒子的奇怪做法不聞不問。甚至全不顧自家天王的感受。乙僧不由皺緊雙眉,那些人緣何個個像被侯七灌了**湯一般,這樣縱容?形勢如此詭譎莫測,翎兒置身其中……
藥格羅也知此一番玩笑開大,惹惱了他,不由訕訕地笑道︰「郡公莫急。我也是隨口胡說。此事雖是詭異,個中情由,若假以時日,當也能訪查出來。」轉又岔開話題道,「那日驛丞說的上行下效,指的就是侯君集帶頭分贓這回事。行軍大總管只顧自己斂財,還將無罪之女作假充作賤籍留給自己兒子做妾。他這手一伸,嘴自然要軟。如何還能管住底下?而今,唐軍將士,個個竊盜成風,據說那薛萬均還學他家主帥的樣子,也順手帶了個高昌婆娘要回長安。這一趟班師回朝,想是要個個滿載而歸啊。」
乙僧一听這話,方明白那日館驛所見情景,不又低頭沉思了半晌。藥格羅見他沉默得突然,等了好一會兒,終于忍不住喚他。卻見他忽然抬起頭,淺淺笑道︰「長史的這一番打探實在切中要害。不想,我們尚未立足謀算,他們到先洋洋得意,破綻百出起來。說不定,這沙洲,我竟也不用多呆了……」
藥格羅疑惑不解地望著這個少年郡公,他溫潤俊秀的笑臉中竟現出了一絲詭異?
乙僧扭頭望望窗外皎潔的月光,不由想到那長安月下還在困守的摯愛。他雙眉緊蹙,嘴角擠出冷笑,眼中有灼灼的火焰︰「殺人的刀麼,我這雙作畫的手里自是沒有,我們卻為何不設法問旁人去借呢?」
藥格羅吃驚地望著他,想這毗沙郡向來是個文弱書生,一派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風度,緣何今日竟像修羅附身一般,到叫自己不安起來,不由愣愣地湊上前去細听他的「借刀」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