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乾和莫軍師無疑是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是臥虎藏龍于江湖的後起之秀,王芸兒有理由相信,其中任何一人的加入,風雲寨都會迎來它的蓬勃生機,但她不想偏頗任何一方,更不會感情用事。二當家的競選是著眼風雲寨的未來大局而考慮的,也是關系到寨中兄弟的生死安危和富貴安康。本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見,看看能不能理出一點頭緒來,可是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畢竟一心難合百人意。
激進派的人認為莫軍師說得更有道理,人活一世就是為了揚名立萬、成就豐功偉績,雖不能憑空談論解救勞苦大眾于水深火熱,也應該轟轟烈烈地干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風雲寨能夠月兌掉江湖和義軍的番號,改頭換面成高麗國政府軍的正義之師,那就意味著開始邁上了政治的舞台,一旦入主中原,跟朱元璋一爭長短,那可是歷史佳話,風雲寨很有可能名垂千古、萬世流芳。
保守派和中立派的人比較贊同劉乾的觀點。風雲變幻,局勢動亂,各有爭端。風雲寨如果把錯了脈搏,很有可能招來殺身之禍。風雲寨暫時是安全自由的,只要乃爾不花按兵不動,風雲寨就犯不著去招惹敵人,如果肆意聯合高麗國的李成桂將軍,借以擊潰乃爾不花,勢必再次引起國內戰亂,戰爭一旦打響,牽一發而動全身,風雲寨再想置身事外可就是痴人說夢了。朱元璋已成氣候,穩坐江山,國泰民安,風雲寨和高麗國萬萬不能螞蟻撼樹。風雲寨連續挑起戰亂,很有可能遭受大明的全力反擊,毀滅高麗國、捎帶著風雲寨就是早晚的事情。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風雲寨兄弟們維持各自的陣營,就是不肯妥協。王芸兒急地頭大如斗,心里已經是一團亂麻。
莫軍師是風雲寨大管事,聲望很高,多年來為寨中兄弟兢兢業業、立過許多汗馬功勞,按理說這二當家的位置留給他應該是理所當然的,不知為什麼,王芸兒總覺得莫軍師不是最佳人選,總覺得此人城府極深、處事風格又比較獨斷專行,一旦掌控風雲寨的實權,弄不好容易走極端。說實話,王芸兒內心還是比較傾向于劉乾的,戰爭並不能給風雲寨帶來風調雨順、平平安安,相反只會帶來無盡的災難和可怕的滅亡。等劉乾和莫軍師雙雙走上舞台,王芸兒掩飾不住興奮之色,激動地說道,經過去蕪存菁的選拔,大管事莫軍師和貴賓劉乾雙雙月兌穎而出,這是風雲寨的福氣,由這樣的人才來充實我們風雲寨的中堅力量,我們會越來越強大。但是,二當家只能誕生一位,也就是說他們二人只能有一位是二當家,怎麼辦呢?不要著急,我們還有最後一關——武功較量!
幾名兄弟匆匆將王芸兒的大軟床抬到舞台下面。莫軍師和劉乾必須施展真功夫,一決雌雄。莫軍師胸有成竹,小聲說,劉兄弟你成人之美的機會來了,你佯裝敗了,這二當家我就唾手而得,你可要助我一臂之力啊。
劉乾就是不著調,裝糊涂說道,哎呀,那恐怕不好。王芸兒和這麼多人盯著咱倆,我們要是打假拳,萬一被識破,弄不好咱倆全完蛋。更何況,觀看的兄弟里不乏武功高強的,你我敷衍招數,他們很容易識破。事已至此,只能真刀真槍地決斗,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勝或者我贏,都是自家事。
莫軍師心里早就罵了劉乾多少遍了,心想,你小子原來也是狼子野心,無非想跟我搶這個二當家。你身中三足蛇和五毒散劇毒,肯定勝不了我,一會尋得機會我何不故意失手打死你?只要死死咬定你是毒死的,我就不信王芸兒為了你會和我拼命?
莫軍師陰著臉,好像是說下雨就下雨,他忽然雲轉晴天地說道,還是劉兄考慮周全。那我們就實打實地打,千萬不要手軟,該出手時一定要出手,萬一誤打傷了我,也只怪兄弟武藝不精。
劉乾心里冷冷一哼,莫軍師的心思豈能躲過劉乾的算計?他的言外之意就是說不會手下留情。
王芸兒公布決賽分為兵器格斗、徒手搏擊、弓箭射擊,三場比賽,比武第一場是兵器格斗,雙方可以自行選擇武器。劉乾手里端著乃爾不花寶刀,氣定神閑;莫軍師雙手各執一根陰陽棍,威風凜凜。陰陽棍的厲害之處在于剛柔並濟,陽棍力道猶如開天闢地、泰山壓頂,氣勢渾厚無比,陰棍出招雖是綿綿無力,卻是綿里藏針、暗藏殺招,陰陽棍交替使用,一經施展,敵人的兵器和招數往往會被其牽制、弄得疲于應付、手忙腳亂。
劉乾的大刀已是爐火純青,招式不但鬼神莫測,力道更是開山闢石,招式大刀闊斧,每前進一小步,刀勢就氣吞山河,莫軍師的陰陽棍竟然不敢觸其鋒芒。劉乾砍出去的霹靂一刀,雖然說是雷霆一擊,但陰陽棍以柔克剛,不僅消化掉威猛的刀勢,還能趁機快速還擊。如此幾十回合下來,二人相持不下,誰也佔不了便宜。劉乾深知自己根本耗不起,一旦體內劇毒發作,就必敗無疑,當下之際,劉乾必須快刀斬亂麻,先在兵器上戰勝莫軍師,為下一步比賽爭取先機。
峰回路轉,刀勢突然變了。時而雷霆萬鈞,時而清風細雨,劉乾腳下踩著八卦步,刀走陰陽。莫軍師驚駭道︰「鬼神八卦刀!」。劉乾憋著笑,心想,就是一套新式八卦刀法,只不過後人不斷改進罷了,既然你說是鬼神八卦刀,那就是吧。劉乾的眉毛笑得都快要擠在一起了,他對莫軍師大加贊賞說,你有陰陽棍,我有八卦刀。你我就來個陰陽大比拼,看看你懂八卦還是我懂八卦?
八卦刀的刀勢虛實相接,卻是峰回路轉,總是給人一種綿綿不斷的感覺,刀勢大開大闔卻具有鬼神莫測的攻勢和防御。莫軍師山窮水盡,他心虛了。陰陽棍招式破綻百出,略顯凌亂,八卦刀無形中成了陰陽棍的克星。驀的,劉乾騰身而起,雙手握著大刀,劃著一道光芒,砍向莫軍師。全場頓時為之驚呼喊叫,這是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刀,王芸兒緊張地坐了起來,情不自禁替莫軍師擔起心來,天下絕對沒有人能躲開這一刀。莫軍師也驚呼一聲,滿臉驚懼,陰陽棍已經雙雙被砍斷,還是劉乾心生仁慈,刀鋒微微一偏,只削掉了莫軍師的一縷頭發。發絲飄飄灑灑,當空飛舞。莫軍師披頭散發地怔立當場,他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甚至打死都不相信,世上還有如此精妙絕倫的刀法,氣勢猶如石破天驚,要不是劉乾及時收住刀勢,莫軍師的腦袋此刻已經被劈開兩半了。
莫軍師氣餒地把頓棍扔到地上,嘴里不服氣說,這一場你贏了。但是你不要高興得太早,我們還要徒手搏擊。你劇毒纏身,一定不敢妄動內力,這一場恐怕你很難取勝于我。
劉乾心里嘆息一聲,似乎默認了。第二場比武緊隨其後,馬上就開始了。莫軍師施展的是一套五禽拳。五禽拳主要模仿五禽(雞、鷂、燕、鷹、鵬)和六獸(蟒、獅、虎、猴、馬、熊)以及一條龍等禽獸的動作,外仿其形,內領其意。要求以意領先,意到身隨,手腳並用,其根在腳,主宰于腰,行于手腳,還要求取形練意,靈活腰法,穩健步法。莫軍師不停地演變身形,嘴里發出動物的鳴叫,陣勢當真是奪人心魄。
莫軍師是一個怪才,這套五禽拳至少滲透了他十年的汗水,所以一經施展,不但攻守兼備,而且攻勢凌厲,劉乾只好艱難地招架,有點窮于應付的感覺。為了節省體力,劉乾不得不施展太極拳,雖然四兩撥千斤可以暫時控制體內劇毒的發作速度,但是以靜制動,並不能充分發揮攻擊的優勢,只能勉強招架。
劉乾咬緊牙關,動作明顯遲鈍,他知道體內的劇毒已經開始發作了。手腳麻木,心智也模糊不堪。莫軍師似乎發覺了劉乾的致命弱點,精神一振,開始猛烈攻擊劉乾的要害部位。劉乾心里一寒,心想,莫軍師這小子是成心想要我的命,絕對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我死事小,真要是莫軍師成為二當家,他會帶領風雲寨走上一條不歸路。
劉乾猛然後退一步,直接翻著跟頭,跳起了街舞,口中大喝一聲「呔——」,這一聲喊得太突兀了,莫軍師眨巴著眼楮,不明所以。看到劉乾手舞足蹈,還以為劉乾正在施展一門很厲害的武功,他尋思,難道劉乾是假裝劇毒發作,故意麻痹我,只是為了給我雷霆一擊?莫軍師不求有功,但求自保,趕緊退後五步,防止劉乾的凌厲攻擊。
目的已到達,劉乾忽然撲通一聲跪倒在舞台上,汗水早已浸透衣衫。他剛才是拼盡所有的力氣喊了一嗓子,先聲奪人,就是為了聲勢上驚退莫軍師的殺機,怪異的街舞更是令莫軍師疑神疑鬼,否則他也不會躲得遠遠的。劉乾跌跌撞撞地爬起來,哈哈狂笑,故意氣莫軍師說,這一場你勝了。只是不知道,我這獨門獅子吼有沒有嚇著你?
莫軍師心里恨得牙癢,知道劉乾使詐,如果剛才不顧一切,完全可以擊殺了劉乾,無奈坐失良機。翠兒不服氣地對王芸兒說,大當家你可要主持公道,這場不算,劉乾劇毒發作,根本就沒有被打敗——莫師哥勝之不武。
王芸兒面無表情地說,勝就是勝,敗就是敗,戰場沒有理由,只有結果,所以劉乾還是敗了。
宣布比賽結果,劉乾和莫軍師各贏一場,算是平手。最後一場就是決定最終勝利的一場——弓箭射擊,勝者就是風雲寨二當家。
王芸兒有意無意地悄悄地對翠兒說,你也不要太著急。不到最後一步,就不能說誰是最後贏家,你對劉乾沒信心?他雖然身中劇毒,但是弓箭射擊只需要臂力和眼力,劉乾還是有能力一戰的。
射擊一百步距離的箭靶,對于劉乾和莫軍師這樣的高手而言簡直就是小菜一碟。但是,站在圓木球上射擊,那可是一種史無前例的挑戰,射擊者不但要控制身體平衡,防止從圓球上掉下來,還要張弓搭箭,射擊百步外的目標。莫軍師愁眉苦臉的眉毛都快要擰在一起了,但自恃輕功不錯,倒是可以一試,只要不掉下來,射擊精度只要有平時的十分之六,基本就可以戰勝劉乾。
莫軍師戰戰兢兢地站立在圓木球上,但木球受一點力就會滾好幾圈,確實不太好掌控,莫軍師勉強控制住身體的平衡,騰出手來,開始拉弓搭箭,這時腳下的木球又開始晃動,只要手臂使力,圓球就會動起來,莫軍師的額頭緊張地滲出了汗珠子,他必須盡快出手,否則時間越久,身體平橫的持久力就會越弱,最後導致弓箭失去準度。莫軍師瞅準一個時機,「嗖」得射出一箭,還好,這一箭沒有月兌靶,僅僅射中靶沿,人群中很多人大聲喊好,這樣的難度,能掛上靶就已經很不易了。後面的七箭接連出手,四箭離靶中近一些,三箭掛上靶沿,一箭月兌靶。
莫軍師感覺這樣的成績已經不錯了,要是不出意外,劉乾很難超越。王芸兒和翠兒神色黯然,心里基本失去了對劉乾獲勝的希望,看來莫軍師算是贏了。
劉乾心理素質很不錯,看著全場都為莫軍師歡呼雀躍,他知道,沒有人願意相信他劉乾會有奇跡出現。他心知肚明,這麼多年的特警訓練,早就把他鍛造成百變精鋼,別說站在圓木球上射箭,劉乾曾經站在大氣球上打槍,那個難度更大,必須提起丹田之氣,不但要保持身體平衡,還要減輕體重,否則氣球炸了,射擊訓練自然就失敗了。
劉乾嘿嘿一笑,心想,可惜這只是個圓木球,真要是個氣球,我劉乾都會給你們開開眼界。全場依舊哄哄鬧鬧,大家都相信,即使劉乾有能力站上圓球,也是晃來晃去,別說射箭了,能湊合玩一會就不錯了,最後只能算是個笑話,弄不好掉下來,劉乾還要摔個大馬趴。
當劉乾安安穩穩地駕馭木球的時候,人群里頓時鴉雀無聲,剛才還聒噪不休的人像變成啞巴一樣。劉乾是在搞一場別開生面的雜技,只見他倒立木球上,腿腳下彎、折疊到臉部下面,僅僅依靠胸部來支撐身體的平衡,他騰出手來,張弓射箭,即使木球略有滾動,也絲毫影響不了劉乾的射擊技術。八支箭全部中靶,其中四支位于靶心位置,四支偏移,位于靶心附近。風雲寨再次掀起驚天動地的歡呼,翠兒和王芸兒也跟著歡慶,莫軍師徹底絕望了。失敗對于一個處心積慮的人而言,那是鮮血淋淋的傷痛,看來二當家非劉乾莫屬了,沒想到自己一廂情願地引狼入室,最後還得為人作嫁衣裳,莫軍師腸子都快要悔青了。
劉乾拿到了王芸兒親自頒發的二當家令旗,他沒有絲毫的得意和驕傲。一枚小小的令旗卻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劉乾的肩頭,野心勃勃的李成桂會心甘情願地看劉乾成為風雲寨的二當家嗎?乃爾不花知道劉乾掌管風雲寨的兵權,天平平衡被打破,他還會高枕無憂嗎?
莫軍師隨同王芸兒一起向劉乾道賀,他話里有話說道,劉二當家,你身為黑衣幫幫主,難道甘心屈任風雲寨的一個二把手?我父親莫問天要是知道你劉乾腳踏兩只船,他還會傳你幫主位置嗎?
翠兒反唇相譏說,大師哥,就算你敗了,你也不能說話這樣難听。誰規定幫主就不能是二當家?腳踏兩只船只是針對那些居心叵測的小人,像劉乾這樣的英雄豪杰,只會取長補短,將黑衣幫和風雲寨發揚光大,威震武林。
王芸兒笑得很有風範,說道,莫軍師身為風雲寨大管事,擔心是無可厚非的,風雲寨二當家的位置舉足輕重,大家都會監督,二當家五年任期,可以任免就可以罷免。江湖兄弟本是一家人,黑衣幫和風雲寨都是親兄弟,希望劉二當家也能夠「忠肝義膽,義薄雲天」,多為
江湖出力,多為武林造福,多為社稷貢獻。
回到風雲寨的議事廳,王芸兒決定即刻給劉乾看病解毒,她必須拯救劉乾的性命,不僅僅因為他是李小冉的駙馬爺,更重要的是,劉乾現在是風雲寨二當家,甚至有可能會是自己的如意郎君,因為執掌風雲寨的那一天開始,王芸兒就立過誓言,「二當家誕生的那一天就是心上人出現的那一刻」,這也是她為何遲遲不肯把職位留給莫軍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