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陽之戰•佛緣 第五十二章 兵臨城下Ⅲ

作者 ︰ 孰不依

劉秀又稍微收拾了一番,來到中軍大帳,眾將領正在營中計議。果然如劉秀設想一般,大多數將領都主張撤出昆陽。

劉秀在進大帳之前,已經準備了一套說辭。听完眾人主意,緩緩道︰「你們的意見我不同意,撤退不是辦法。相反,王莽軍來勢洶洶,昆陽城外的守軍應盡快集結城內,以堅固城池為憑全力厄守。另外,定陵、郾城兩地,城池遠不如昆陽堅固,與其被王莽軍分割圍殲,不如合兵一處,共抗強敵。」

劉秀一番話,立即掀起軒然大波,吵鬧更加劇烈。劉秀听著眾人的吵鬧,沉默不語。劉伯升要劉秀務必牽制住王邑,避免打亂戰略全局,劉秀毫無選擇,必須堅守昆陽。所以,無論大家怎麼說,劉秀始終不肯改口。眾將領沒有見過劉秀如此固執,頗感意外。

李軼見狀,提出一個折衷方案。認為堅守可以,不過不必收攏人馬,避免打草驚蛇引來王莽大軍。道︰「王邑擁數十萬之眾,自認為兵多將勇無敵手,現在見我兵少,一定不屑于進攻昆陽。若將兵力收攏到昆陽,反而會驚動王邑引兵圍城。只要王尋出兵,昆陽就很難固守。所以,按兵不動是上策。」

與劉秀、李軼不同,其他將領仍然堅持棄城而去。嚷嚷道︰「昆陽是座孤城,守城將士就算攏在一起也只有**千來人,怎能敵得過王莽百萬之眾?如果宛城久攻不下,戰局膠著,到時候,我軍內缺糧草,外無援兵,戰則必敗,守則困死!」

「不如趁現在兵未圍城,先沖出去,避其銳氣,再和攻宛將士合兵一處,回頭再大戰王邑!實在不成,那就只有收拾細軟,攜家帶口,風流雲散,各遵天命了!」

劉秀怕誤了兄長的囑托,情急之下慨然道︰「昆陽兵少,如果暴露在平原之上,必定被王邑大軍吞噬,連骨頭都剩不下。只有憑借昆陽堅固的城池,或許可以躲過劫難,這是明擺著的。諸位不思同心合膽,共立功名,反欲牢守妻子財物,難道妻子財物,果能就此保全麼?」

眾將一陣低語。其中任光與劉秀友善,與劉伯升也是多年好友,剛開始以為劉秀只是想掩護劉伯升攻取宛城才堅守昆陽。听了劉秀後面的意見,任光尋思也有道理,道︰「我們這**千人馬,當中不少人都扶老攜幼、拖兒帶女。王莽大軍到來,我們自己突圍倒不是什麼難事,但想要保全全家老小恐怕就難了。」

任光回想前以前慘敗的經歷,道︰「起事之初,我們不是也曾經被擊潰過一次嗎?那一次連劉伯升都沒保住一家老小,我們的能耐跟大司馬相比好象又差了許多。這次如果要跑,只怕用不了一天,王莽大軍就會追上我們,到時我們的父母兄弟、妻室兒女多半也得慘遭屠戮。不如遵劉文叔所言,堅守昆陽,這樣保全性命的概率可能更高些。」

劉秀見任光獨排眾議,擁護自己的觀點,不由得十分感激,便轉頭致謝。傅俊等豪杰見劉秀決意守城,又想不出比他更好的辦法,只得表示贊同,誓與昆陽城共存亡。其他將領見狀,也只好陸續表態同意堅守昆陽。

葉高趕到時,眾將領已劃分完防區,回頭各自布署守城事宜。葉高來不及喝口水,便將獲知的情報告訴了劉秀。

劉秀從葉高口中得知王莽大軍實際上沖著自己而來,愣了愣,不由苦笑道︰「早知如此,何必費心去說服大家?」

葉高卻連連擺手,對劉秀耳語道︰「劉將軍,此事萬不可泄露。現在大家還有些僥幸心理,盼望王邑繞開昆陽南下。一旦知道你就是王莽百萬大軍的目標,沒準他們會變更心思,立即散伙逃竄,至少也要離你遠遠的。到那時,昆陽城可就更難堅守了。」

劉秀苦笑半天,點了點頭,答應了葉高。

王子喬急速北上,剛過郟縣,登高一望,只見前方旌旗烈烈、忽卷忽伸,隨狂風呼嘯之聲呼呼作響。從空中俯視,數百里煙塵滿天、刀槍映日,千軍萬馬一路奔馳嘶鳴,輜重車輛綿延不絕,王莽大軍已經逼近穎川郡。

王子喬略一思索,落了下來,尋了一處地方換些衣服,扮成書生模樣,故意接近營壘。王莽兵士一見王子喬,蜂擁而出,二話不說,扯著王子喬就往營中去。

王子喬以為行跡敗露,正琢磨如何是好,誰知到了軍中,士兵們卻口口聲聲稱自己叫先生,客客氣氣地讓自己坐下,然後取出筆墨硯台擱在面前。

原來兵士們一字不識,如今大戰在即,想給家人寄去一封書信,所以十分留意路上的讀書人。兵荒馬亂時節,書呆子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王莽兵士好不容易見到王子喬這個呆書生,哪里肯放過,所以一擁而上,將王子喬拽進營區,為的就是給他們寫封家信。

王子喬暗嘆一聲慚愧,便一邊給兵士們寫信,一邊跟兵士們拉家常。兵士們情緒普遍不高,言語中流露出對朝廷的諸多怨言、牢騷,一個個思鄉氣氛濃烈,每個人都擔心自己喪命疆場,紛紛把身邊的金銀首飾折斷了裝在布袋里,想托人連信捎回老家,期望給父母妻兒留條活路。

營帳外有一輛雙輪獨轅的指南車,車上立一個木人伸臂南指。王子喬望見那指南車,隨意問道︰「我看你們這樣綿延幾百里,人都聚不到一起,光靠這指南車就能把隊伍聚起來?我不信!你們就這樣稀稀拉拉地往南去,將來怎麼打仗啊?」

一個兵士神秘道︰「先生有所不知,我們營中有一位壘尉,叫做巨毋霸,生長蓬萊海濱,身長一丈,腰大十圍,睡覺時拿戰鼓當枕頭,吃飯時拿鐵條當筷子,大家看著都害怕。這次他跟隨我們來昆陽,尋常的戰車根本就裝不下,甚至三匹馬的戰車都牽不太動,結果這次出征用了大車四馬來拉著他。」

兵士想賣個關子,環視一圈,道︰「你們知道這個奇人有什麼本事嗎?」眾人搖頭。

兵士得意地道︰「最奇的是倒不是他這個人個子大,而是這個巨毋霸深諳禽獸習性,懂得禽獸言語。山中禽獸,不管是獅、象、虎、豹,還是鷹、鷙、雕、隼,統統都听他的使喚,甘心听他調遣。依我看我們只是湊湊熱鬧罷了,真到了昆陽,就讓那些獅、象、虎、豹,鷹、鷙、雕、隼去沖鋒陷陣吧!估計只要那些飛禽猛獸一出來,就能把昆陽城中的反賊駭個半死!到時我們只管進城搶點財物就行了,哈哈,哈哈!」

另一個兵士卻「嗤」了一聲,低聲道︰「你們只看到那群禽獸了!大軍之中還有更厲害的呢。我有一位同鄉在壘尉營中,听他說,大帳之中還有極神秘的一群人!他們從不露面,听說是什麼九軍玄冥陣,利害極了!跟神仙差不多,有他們跟著,還能打敗仗嗎?我們就等著到時血洗昆陽,挨家挨戶搜刮財寶吧!要是有漂亮的女人,那就更好了!」

兵士說完,其他人都跟著一起狂笑起來。王子喬默默听著這些兵士交頭接耳悄悄議論,憂心也越來越重。王子喬替眾兵士寫完書信,不願多逗留,便告辭出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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