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陽之戰•佛緣 第七十八章 落鳧山Ⅲ

作者 ︰ 孰不依

王子喬回到縣衙後,吩咐衙役們做了些準備,第二天便前去邀請葉高一同捉拿黑風怪。一行人浩浩蕩蕩到了黑風潭。葉高飛身騰上半空,取出金玉筆,就要畫符念咒,逼黑風怪現形!

王子喬施展軟玉鞭,凝神以待。其他衙役遠遠地站在兩人身後的高坡上,屏住呼吸,緊張張望。

黑風潭中的黑風怪似乎知道大難臨頭,深淵中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嗚咽,轉眼變得高揚,成了一種動人心魂的激忿的哀號。繼而又抑沉下去,變成一種含糊的悲啼。岸上眾人听在耳中,都攪得有些心神不安,突然感覺這黑風怪似乎十分可憐,完全沒有往昔那種對妖怪的憎惡感!

正在眾人遲疑之時,卻傳來兩聲清呼,「兩位師兄手下留情!」

葉高一怔,轉頭望去,只見兩道流光迅疾而來,落在潭邊,幻出身影。這兩人葉高和王子喬都認得,原來是觀音菩薩座前的金童玉女!

葉高與王子喬回想著當年在昆陽城中見到兩人的情形,以為金童玉女還似當年那般清純,不料打量之下,卻發覺金童玉女與前番相比沉穩了許多,所以不好再逗樂兩人。忙打招呼道︰「莫非這潭中的黑風怪還有些來歷?」

金童揖手道︰「不瞞兩位大哥,這潭中並無什麼黑風怪,而是那條從靈虛峰龍池逃出的小白龍。這條小白龍曾經落入虞姬之手,虞姬用這條小白龍偷襲血魔哀章,才讓那個惡魔一命嗚呼!這些事兩位大哥也是知道的。」

葉高點點頭,道︰「我們當然記得這事,原來小白龍藏在這里!」

玉女接著金童的話,脆聲道︰「這小白龍殞命于昆陽,一縷幽魂四處逃竄,後來便藏身于這座黑風潭中。小白龍不敢白日現身,怕遭正道人士追殺,每每于月黑風高之夜才能出潭稍微吸口氣,所以人們才誤以為是黑風怪!」

王子喬听到這里,恍然大悟,道︰「小白龍偷襲血魔哀章我是知道的。听說小白龍是蚩尤的後人,當時也是因為感應到了父親的魂魄被哀章所囚,為了拯救父親的魂魄,才舍身與哀章拼斗。如果真是這樣,無論小白龍是正是邪,就此事而論,應當算得俠義、至孝之舉!怪不得這黑風怪並不凶惡傷人,原來是小白龍。那,那兩位今天至此,是要降服小白龍嗎?」

金童搖搖頭,道︰「不,我們並不是為了降服小白龍而來。我們大師姐後來曾經到極北寒潭見過虞姬。虞姬托大師姐設法超渡小白龍轉生,大師姐也跟師父提起過此事。今天,我們是奉師命前來,把小白龍魂魄帶回普陀山,師父渡其轉生。至于蚩尤,他心灰意冷,一縷孤魂已經返回涿州,發誓再也不離開血池了。」

葉高听金童玉女提起陰麗華,黯然道︰「陰皇後一向可好?」金童道︰「自光武帝駕崩後,我們大師姐便不常在宮中。前些日子,大師姐離開了皇宮,剛剛到香山寺祭拜過大悲觀音大士塔,也見到了師父的法身。不過昨日又往水月庵去看望麻姑祖師了!」

王子喬看了看葉高,對金童道︰「原來我們與陰皇後擦肩而過,真是遺憾!既然兩位來此是為了助小白龍超生,那就請兩位做法吧!」

金童道聲謝,然後祭出玉淨瓶,口中默默念咒。黑風潭頓時卷起一股旋風,一道白光從潭中疾射而出,稍一盤旋便落入玉淨瓶去了。

金童將玉淨瓶收起,道︰「我們師父涅槃後,法身游歷四海。前兩日師父與大師姐敘談時,說這兩天法身將在普陀山顯現,所以我們還得趕到普陀山去,好讓師父超渡小白龍。兩位師兄,我們就不多逗留了!」

葉高、王子喬不好耽擱他們的時間,示意金童玉女回去復命。金童玉女朝葉高、王子喬拱拱手告辭,隨即騰雲而去。

葉高、王子喬送金童玉女離去後,與眾人撤離黑風潭,回到縣衙。王子喬昨日在老者家中痛飲一場,今日決定回請,便差人請來葉高夫婦及那位老者,設宴款待一番。

席間又笑話當年往事,最後葉高竟然喝得醉意朦朧。王子喬親駕一輛馬車,送葉高夫婦等人回到滍陽。過了數日,葉高夫婦來向王子喬辭行,又不知天南地北去了什麼地方。

漢明帝听說王子喬在葉縣政績斐然,便屢屢召見王子喬,經常予以厚賞。王子喬也不客氣,將賜賞之物悉數帶回,分發給縣中貧苦百姓。

後來幾乎每月初一,王子喬都要奉命從從葉縣趕到朝廷去一趟。王子喬無奈,不願總是費時費力乘車前往,便使出法術,御空飛行。

漢明帝奇怪他來得頻繁,卻又不見他有什麼車馬,就密令太史跟蹤,看王子喬有什麼異常。太史觀察數次,稟報漢明帝說︰「每次王子喬進京,總能見兩只鳧鳥從東南飛來。進入京都,恍惚間鳧鳥不知去向,王子喬卻輕盈地出現了!莫非是站在野鴨身上飛來的?」

漢明帝一時興起,就吩咐宦者埋伏伺候,一看見野鴨就舉起羅網去捕捉,結果只撲到一只鞋。漢明帝叫宮中掌管制造器物的尚方令辨認,原來是漢明帝賜給王子喬的布鞋。

王子喬那日酒喝得多了些,被宦者捕去一只鞋,渾然不覺。宦者掉了包,給王子喬換上了一只尋常的鞋子。

王子喬返回葉縣途中,覺得穿在腳上的鞋子不合腳,箍得十分難受,便一伸腿將鞋子踢了下來。這只鞋子掉在葉縣西北,變成了一座山丘,後人稱為落鳧山。

第二天王子喬酒一醒,才明白昨日的變故。猛然想起以前師父「鞋落人亡」的交代,嘆道︰「吾法術被破,莫非命不久矣?」

其後某天,葉縣縣衙前忽然天降玉棺,衙役們推拉不動。王子喬明白,這是老天爺要召自己上天去了,便召來衙役們交待後事。在場的人們听後非常難過,跪下哭道︰「大人,你不能走呀,這里的百姓離不開你呀。」

王子喬流著淚將大家扶起,「我也不想離開大家,只是天命難違。我死後你們抬著棺材往東北方向走。老天爺責怪我連自己的鞋都看不住,作為懲罰,這具棺材會像我的鞋一樣從天上掉下來。你們記住,走到哪里繩子斷了,棺材掉在哪里,就把我葬在那里。」

說罷,王子喬整了整衣服,自去沐浴更衣,然後面向朝廷的方向拜了三拜,打開玉棺,入棺而去,鎮定自若地躺在棺材里。長舒了一口氣,然後告訴衙役︰「大家按本縣的話起程吧!」

衙役們將信將疑,不肯抬起棺材,王子喬只得起身喝斥一通。衙役們知道這位縣令頗有神通,不得已只得依言辦事。

眾人抬著棺材往前走,走了數十里,來到一個村莊。由于天氣炎熱,大家剛想停下來歇一歇,突然間玉棺重如千斤,四條繩子同時斷開,玉棺也落到地上。

大家知道這里便是縣令的墓地,趕緊作了記號,然後來到附近的小樹林稍事休息,想喘口氣後再掘墓坑。眾人剛一離開,剎那間,玉棺墜落處起了一陣黃霧。霧越起越大,既而形成了一陣旋風。風越刮越大,只刮得天昏地暗,一時間什麼也看不見了,到了半夜風才停止。

到天明,大家去看時,那里早已沒有了棺材,一座大土丘冒了出來。于是,王子喬就被葬在這里。後來,棺材落地之處便成了仙台鎮。

王子喬棺材被抬往葉縣東北,當晚葉縣境內所有人家的牛馬無緣無故全都熱得汗流浹背,老百姓不知是咋回事,其實是王子喬役使這些牲畜運送棺材了。這也是多年之後,葉高偶然回到滍陽祭拜師弟時,人們才從葉高口中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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