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老師陷入了矛盾之中了。對于吳良心和倪艾的事，好何處理，他真的不知道怎麼做。不管不行，因為他畢竟是老師，還要帶五十多個學生，這兩個學生不說了，其他的那些人怎麼辦？要知道在一個集體中，學生們是很容易仿同的，也就是互相暗示。一個小游戲，象養小烏龜，只要一個同學養，很可能帶動全校的同學都養。再如編鑰匙鏈，一個女生開始編，很快地全校的學生都在編，不論男生和女生，大家一窩蜂似的都加入到這個行列來了。制止吧，從感情上說，牛老師也很矛盾。他是過來的人，深知初戀對一個人來說，意味著什麼。一個人很小的時候，交朋友的時候，沒有功利思想，沒有社會偏見，交朋友就是交朋友，全憑著愛好和志趣來做。所以那時節交的朋友，一生一世也忘不了。可後來大了，交朋友要看對自己有利還是有弊，能交還是不能交，這麼一想，對人也不那麼真誠了，所以一個朋友也交不下了，所謂的朋友最後都成了互相利用的工具和交換的對象而已。同性朋友是這樣的，異性朋友也是這樣的。大家一方面嘆息人長大了，社會經驗成熟了，反倒交不上好朋友了。什麼原因呢？牛老師以為是社會知識污染了人們的心靈，人們忘了怎麼樣交朋友了。對于初次相交的異性朋友的少男少女們那更難把握和處理。初戀是人生感情中最美好的一段，它最純真，最熱烈。許多人，甚至到了老年，還是忘不了少年時代的第一次初戀。也有多少人，比較來比較去，到最後還是發現就是初戀對象最可愛。什麼原因呢，因為這段感情最神聖，最真誠。破壞掉一對剛開始學習談戀愛的人，太容易了，因為他們這時，根本不懂什麼是愛，也不知道怎麼樣保護自己的愛。可是牛老師也知道，這樣做是可能與某人終生為敵的。不為自己什麼事，費那麼大的勁干什麼，干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怕只有笨人才肯干。牛老師三十多歲了，有家有室，能干那樣的傻事嗎？那天傳達室的老大爺在他的面前告吳良心和倪艾的狀，其實不用告，牛老師也知道一點，只不過他的年歲大了一點，遇事的時候，喜歡留一點余地，等想好了再處理，不再象以前那樣地沖動了。可是怎麼處理呢？牛老師深知，告狀歸告狀，可自己是在這件事的核心，出了亂子，那是要自己承擔的。從道理上講，國家現在沒有不許中學生談戀愛這一說，還有戀愛和交朋友之間，也沒有截然的鴻溝可分。誰能區分清這二者的區別。正因為區別不清楚，所以處理起來挺麻煩，弄不好粘到自己手中了。要是一般的學生，談朋友了就談朋友了，這種事情在後進班多了，老師們也懶得理他們。可現在牽扯到他的最得意的學生倪艾。說實話，牛老師可是從初一起就培養這個小倪艾了。她聰明，吃苦，是個成才的料。也因為這樣，牛老師才下力氣培養她。除了這些，還有沒有私心呢？有的。這是個女生，男老師對女生總是客氣一些，這怕是所謂的異性效應吧。還有，牛老師沒有女兒，看見別人的聰明漂亮的女兒，心里會想，我要是有這樣的一個女兒多好呀。因此，遇到有家長重男輕女，牛老師會開玩笑說，「這麼聰明的女兒，你不要，給我吧。到時候，你可別後悔。」玩笑歸玩笑，牛老師和女生相處，還是很清楚的。他剛參加工作不久，在老家，有一同學，學體育的，訓練體操動動員，不知怎麼和一學生攪到一起了，後來給調到一個偏僻的高中，所有的女生都不敢理他，所有的女教師也不敢著他。為什麼？還不是怕別人誤會他們的關系。這個同學很有才華，也真給省隊訓練了幾個不錯的苗子，可就這一條，一輩子完了。後來又調來了一位更嚴的領導，認為他根本不適合教學，干脆讓他管灶去了。當然，以現在的觀點看，對這位同學的處理還是很輕的，要放在現在，該判刑了。一個其他方面很秀的人，在這方面，怎麼跟孩子一樣。在城市好，辦公室和宿舍分開。學生不去生活區。這樣的丑聞也很少听到。在這一方面，牛老師是明白的。因為他見多了許多老師不檢點，偏向女生，最後把班搞得一團糟而身敗名裂。所以在處理有關女生的事，牛老師還是很小心的。說良心話，牛老師不願意倪艾這個可能成才的學生變成一個普通的學生。誰都知道，一心不可二用，一個學生如果開了這一竅，那麼毫不客氣地說，這個學生也就完了。她的前途也就談不上了。戀愛這個圈子，不進去不說，進去了沒有二三年是出不來的。等你出來了，中學階段的最重在的時期也過去了。任憑你多麼聰明，那也沒有用。因為現在學生之間的竟爭，已達到了全方位的竟爭。使盡了全身力氣，要絕對取勝也非易事。更不要說你半心半意或者直接把心事用到跟學習關系不大的時候。從這一點上說，牛老師想制止倪艾的陷入愛河。對于昊良心來說，牛老師對家庭條件較好的同學，一向感覺不好。他們身上有太多的優越感。他們也不太爭氣。他們將來能成什麼大器，不知道。但絕不是牛老師希望的那種于國于家有大貢獻的人物。但也必須承認，他們大約是一生吃穿不愁吧。要是一個普通的女生，跟這樣的學生接近，牛老師才不會理呢。因為他們要成功了，也許會過上十年二十年的寬裕的生活。對一個女人來說，有十年二十年也就不錯了。可這些人，這些富裕家庭的子弟，目標大多是學習好的，在班級活躍的干部同學。這就有向老師學校挑戰的意思味。這是資產階級思想在學校的反映嗎？牛老師說不好。可是牛老師本能地反感這些。當然，牛老師是不會跟他們直接沖突的，他知道應該怎麼做。當然，不作為那是不行的。這事傳達室的老大爺知道了，用不了一天，全校的老師和領導都會知道的。這個老大爺，保留了農民的許多習慣，喜歡把自己知道的學校里的事，到處傳播。不明白他是要用這個顯示自己，還是要顯比得別人不行。不管怎樣，不論什麼事，給這位老大爺知道了，那就算自己倒霉了。
星期一下午，第三節課，是班會時間。這節課上，牛老師沒有讓同學們出去和二班足球比賽。其實在上一周，應同學們的要求，牛老師和二班的何老師早就商量好了，為了活躍一個同學們的生活，這節課和第五節的自習課時間，兩班比賽馬足球。但到了第三節課，何老師因為為孩子有病了上醫院了，牛老師就把這節課的內容改成了主題班會。主題是男女同學應該怎樣交往。首先當然是牛老師講話，他主要講了三點。一、男女同學的交往意義。大意是有益于同學們良好個性的形成，活躍班集生活，培養成互助合作的精神。二∣怎樣交往。主要講攻擊式的交往是錯誤的。講哥們義氣和姐姐們交情也是錯誤的，拉幫結派也是錯誤的。第三交往應注意的事項。在這里牛老師著重強調了男生女生經常的一對一的交往的害處。它易使人意識狹隘化，仿听偏听，產生依賴性。當然他也講了團體對團體的好處。在下面听的同學，一下子就明白了。這是老師反對男生和女生過份接近，說白了是老師反對談戀愛。這太明白了，誰能听不出來呢。班里的經常接近的幾對，低下了頭，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其他的同學，也用眼楮看著他們。僅管牛老師在上面講得非常嚴肅，可下面已經有人在笑了。
吳晶晶第一個忍不住了，她站了起來質問牛老師，「老師，你說的到底是讓男生女生交往呢？還是不讓他們交往？」
牛老師回答︰「提倡正常的交往，反對不正常的交往。」
「什麼是不正常的交往呢？我看同學們交往都挺正常的。」
牛老師說，「超出學生範圍的交往就屬于不正常的交往。」
「什麼樣的交往超出了學生範圍呢？」吳晶晶接著問。看得出來，她是抹下臉了，非要逼著牛老師說出談戀愛三個字不可。牛老師顯然不願承認班里有人談戀愛。所以他在思考著用詞。
傻小子杜亮這時小聲說，「象你和吳翔的交往就是。」
轟地一聲，同學們笑成了一窩蜂。吳晶晶和吳翔好，在班上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吳晶晶氣得罵，「你媽和吳翔好，才不正常呢。」她生氣地坐下了。低下頭，寫作業去了。不過，吳晶晶再用眼楮狠狠地看著杜亮，那意思是等著吧，小子，有你的好事。
杜亮給牛老師解了圍。牛老師讓同學們繼續完成作業。他走到教室門口，向倪艾示意，要找她談話。倪艾無聲地出去了。班主任找班長談話，這太正常了。每逢班級要干什麼事，老師總是先和倪艾商量的。當然了解情況也是這樣。正因為這樣，那些被老師批評過的同學，對倪艾總是不滿。不過，牛老師現在也學聰明了，他總是同時找干部和非干部同時談話，讓人搞不清到底是誰反映的。有時牛老師還把反映的問題暫時地放一放，然後自己下決心在窗子外面去抓，等抓到了典型再去收拾。
倪艾到了老師辦公室，里面只有幾個老師，他們埋頭在批改作業。其他的老師顯然跟牛老師一樣，去到班里召開班會去了。
倪艾站在牛老師面前，兩手不停地搓著，不知道牛老師要說什麼。
牛老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放在面前，拉過旁邊的一把椅子，讓倪艾坐下。這更回讓倪艾害怕。牛老師要是跟那個學生開著玩笑，那是喜歡你什麼事也沒有的信號。相反，牛老師對那個學生客氣，那是他要收拾你的標志。因為客氣，是他在控制自己的表現。倪艾不敢坐，連聲地說，「站著也一樣。我就站著。」
牛老師扭過頭，「讓你坐就坐下嘛。我有話要跟你說。」
倪艾只好半個坐在凳子上。這個凳子上有很厚的坐墊。一邊已壓得很低了，另一邊很高很厚。倪艾感到很不習慣。經常坐的老師，大概是他們坐得痛了，才把坐墊做得這麼厚。
牛老師從桌子上拿起一排全年級的排隊表，遞給倪艾，讓她看一下自己的位置。不用看，倪艾已經知道，上次月考她在全年級是第十名。近二十個班的，排在這里已很不容易了。又進了三個名次。倪艾以為牛老師要表揚她。
可牛老師一張口，讓倪艾大失所望。牛老師說︰「倪艾同學，你現在已進入了全校前十名。這是個不小的進步。現在你距離前三名只有幾個人的距離了，今天叫你來，就是一起商量怎麼在下一次考試中，沖進前三名。」
沖進前三名，談何容易。前邊的同學。基本上是一些學習機器。他們記已力好極了。只要老師講一遍，全都記得。只要看過的書，永遠不忘。上一次全年級召開學習經驗交流會，這幾個家伙，講得比報紙雜志上講得還要好，連老師都給他們翹大拇指呢。怎麼超過他們呢。倪艾心里真的沒底。論分數，他們三個，理科外語，基本是滿分。文科也只錯幾分。到追上他們，難。
但倪艾不能這麼說。她知道只要這樣一說，後果會是什麼。于是她又習慣性地對牛老師說，「那我下去想一下，定一個計劃，拿出幾條措施，請老師指正。」
「好，等你定出來了，不單我看，還要請你父母一起看，大家一起幫你，在最短的時間，趕上或超過這幾位同學，為班集體爭光。」
倪艾嚇壞了。老師不知道要干什麼。看樣子，他是在自己身上要下大功夫了。
牛老師笑笑地說︰「你是班干部，為班集體出了不少力，是老師的左右臂。老師也應在你的身上下點功夫。幫你把學習搞得更好。我一直在擔心，為了班集體，你花了不少力氣，怕影響到你的學習。現在看來，你是個上進的同學，沒有辜負老師的期望。希望你再努力，做勤學的表率。」
倪艾只好說，「謝謝老師。」
從牛老師那里出來，倪艾還覺得怪怪的，以前牛老師可只對差生使這麼一招，名字叫轉差，現在怎麼用到自己身上了，「難道我也成了牛老師眼中的差生？」那里出了問題呢？倪苦苦地思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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