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艾的母親花想容是星期三被叫到學校的。牛老師打的電話。在電話中，他只說是請她來談談關于倪艾學習方面的事。花想容是中午來的學校。她以為是倪艾的成績退步了。凡是學習好的同學，成績突然退步了，老師都會找學生家長來談話。內容基本上是兩條，一是問最近家里出什麼事情沒有。二是談需要家長配合的措施。花想容已經被牛老師叫過一回了。她心里有這方面的心理準備。但到學校以後，牛老師沒有在辦公室談什麼。而是叫她去了宿舍。在宿舍中，牛老師對她談了什麼，別的老師不清楚。當然學生也更不清楚了。兩個小時以後，花想容回家去了。走的時候，許多老師看見她表情沉重，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兩節課後，倪艾回到家里，吃完飯，正要寫作業，發現她爸倪子布和她媽花想容都進了她的小房間。
花想容說，「艾艾，你把作業停一下，我們有話跟你說。」
倪艾抬起頭來說，「你們說吧。」
花想容說，「最近你們學校周邊不太安全，听說有幾個同學被人截了，錢被掏了。是嗎？」
倪艾說，「不知道呀。」
花想容又說，「牛老師也跟我說了你前段時間，在校門口被校外的小流氓截住的事。」
倪艾問，「你去學校了，我怎麼不知道。」
「你在上課。牛老師讓我去的目的，是提醒家長注意你的安全。」
倪艾說︰「媽沒事，我上學放學都和吳良心一塊呢。有他保護我，沒事。上次你不是還和我一塊去吳伯伯家謝人家了。有吳伯送了一段時間，沒事了。」
花想容說，「可你們在一起時間長了怕也不好吧，都是一人高的孩子了，再是不上小學的年齡了。」
倪艾低下了頭。她的臉一下子漲紅了。血液好象一下子流到了她的頭上了。花想容光煥發嘆了口氣，說︰「良心是個好孩子，你吳伯也是好人。可是你們現在正是上學的時候，男生女生過多的接近，對誰也不好。你考不上學，以後怎麼辦？媽當把希望全放在你身了。良心考不上怎麼辦，他可是你吳伯的命根子。為了你好，也為了他好，還有你吳伯，以後你就多和女生在一塊吧，少和他一起。」
倪艾問，「是牛老師跟你說什麼了？」
「沒有，孩子，媽也是這個年齡過來的呀。什麼事媽能不知道。你看看你最近，可是把很多心思用在了穿著打扮上了。媽能看不見嗎？媽以前也是吃了這方面的虧，才沒考上學。結果兩頭都落空了。你可不能走你媽的路呀。」
倪艾眼淚下來了，花想容的故事，已跟她說過多少遍了。可是她還不甘心，「媽，我跟他在起，不影響學習還不行嗎？我保證我跟他學習都好，讓你和吳伯都高興。」
「那怎麼可能？一心不可二用呀。媽以前也這麼想過。那是自己騙自己的。」
「那怎麼辦？」
「以後你走你的，他走他的，這對誰都好。孩子，這種事情，總是女的吃虧。听媽的，啊。要不媽會傷心的。」花想容的眼淚也下來了。自己命不好，可到了孩子手上，怎麼也是這麼一回事。這倒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多情也遺傳達室嗎？
倪子布這時扔下手中的煙頭，插上話了，「孩子，你媽說的沒錯。你要不听，爸爸和媽媽只能每天放學去接你，上學去送你了。」
倪艾流著眼淚說，「爸，媽，你們不要說了，我听你們的。以後我只和女生走一塊，每天早早地回來，你不用接，你生意那麼艱難，不要再為我操心了。我听你的。我听你們的。」事情出人意外地這麼解決了，大出花想容意外。她看了一眼倪子布，詢問怎麼辦。倪子布也迷惑不解。女兒的懂事，體諒大人，讓他感動。還是女兒離父親近呀。可是看著女兒滿面淚水，他的心也沉重了。這分明是女兒痛苦的表現。他有點恨花想容，當初不是她愚蠢的主意，讓吳金鉤接送女兒，也許沒有今天的這場事。孩子知道什麼，在一起多了，自然就有了感情。一塊石頭在懷里揣三天，還變熱了呢，更別說是兩個大活人。另外，女兒每天晚上都回家，去的都是公共場合，能干什麼。他覺得牛老師和花想容小題大做了。但是倪子布也知道，目前不能與花想容牛老師爭論。因為那可能造成更大的矛盾。正當他準備勸解女兒幾句時，女兒卻將他和花想容從房間里推出來了。
「爸，媽，你們走吧。我已答應听你們的話了，你們還坐在這里干什麼。讓我安靜一會吧。你們出去出去快出去吧。」
花想容和倪子布一走出房門，倪艾啪地一聲把大門關上了。
她一頭爬在桌子上，失聲的痛哭起來。當然她還太小，辨不清楚這只是反對他們過多的接觸，並不是要她們斷絕一切關系。可在這個花季少女的心里，父母要他們這樣做，就好象要他們決別一樣讓她難過。
花想容和倪子布在門外並沒有走開。他們在門外听著里面的動靜。听到倪艾的痛苦聲後，他們也低下頭。是呀，老師，家長，他們一會兒借口要培養學生良好健全的個性，非把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排在一起。可看到男生女後接近了，又覺得這象毒蛇猛獸，非要拆開不可。他們忘了，他們面對的是大活人，不是機器，一切不會那麼絕對听話地按某個人的意志發展。
寫到這里，我也心情沉重。對于中學生早戀，我也不知道怎麼辦。讓人節欲，有節欲的好處。所有偉大的人物，無一不是把性能量升華用到了別的事情上。這種方法，造就了不數偉人。許多大人物，終生未婚的多的是。可具有大人物天份和能力的人畢竟是少數。許多人你就是讓他打十世的光棍，也成不了一個小材。能不能這麼干，讓那些能節欲的人去節欲吧，他們天生具有那種大人物的潛質，訓練起來也容易點。相反，對于大多數人，他們的一生注定是普通人，那就讓他們在普通人的圈子里輪回吧。當然，也不排除極個別人，在普通線之下，我的意思只要是不犯法，隨他們去吧。當然，我絕不是一個縱欲主義者。在這里討論的只是能不能對一般的人，要求低一點，不能把偉人能做到的事，也讓他們做。中國儒家的道德，那是聖人賢人的道德，可在封建社會，要求普通的讀書人都去做，結果造就了許多偽君子。到五四時，許多人以為是儒家道德不好。也許是應用時犯了擴大化的毛病吧。這是題外話，就些打住，還是講故事吧。
第二天早上，倪艾起來之後，直接騎著車子到學校去了，她在門口，也停也沒有停。幾分鐘後，吳良心來了。這個熟悉的親切的地方，沒有了倪艾的蹤影。他以為是倪艾還沒有下來。等了四五分鐘，還是不見人影。吳良心只好走了。因為再等下去，他也會遲到的。半個月來，因為和倪艾一塊走，他一天也沒有遲到。他要保持這個良好的記錄。不能給倪艾臉上抹黑，讓她在同學面前抬不起頭來。
可到了學校，他一眼就看見倪艾坐在教室。面前放著一本書，她也沒有讀，只是眼楮睜得大大的出神。吳良心不明白，這丫頭是怎麼了？
沒過一會，牛老師來檢查人數了。他在教室里轉了一圈。走的時候，讓吳良心出來一下，跟他到辦公室去。
凡是老師叫絕對沒好事。好事老師都是直接拿到班里，當著同學們的面做的。象發獎啦，評「三好啦」，入團啦……老師用這種方法，激發同學們的上進心。相反，壞事，老師為了給同學們顧面子，也所在教室公開頂撞開了，所以才放在辦公室。吳良心的心跳了起來。他預感到要有什麼事了。
當他背著手站在牛老師面前，牛老師坐在椅子上時，事情來了。
牛老師先是夸他的成績進步了，前進了七十多個名次，又夸他在父母不在時，能不遲到，獨立生活能力強。正當吳良心高興時，牛老師話題一轉，說︰「由此可見，你是個天份不錯的同學，學習的潛力很大，老師希望你能再進一步，進入全校前一百名。你看，以後還要在那些方面需要加強，以取得更大的成績。」
吳良心正要說以後多向學習好的同學請教，多問老師，多獨立完成作業時，牛老師插課了。他說，「最近有同學反映，你和個別女生接觸過多，是不是？」
吳良心說，「是。怎麼了。」
「這樣可能影響到你的學習。明白嗎？」
吳良心說，「不明白。」
牛老師語重心長地說，「目前中學生中早戀的比較多。我是擔心象你這樣的同學，也卷進這里邊去了。」
吳良心的氣一下子上來了。說了半天，原來老師說的是這個呀。要說直接說，拐彎抹角干什麼。他本來低下去的頭又抬起來了。
吳良心問︰「這犯法嗎？」
牛老師說︰「不犯。」
「犯學校的紀律嗎？」
牛老師搖搖頭。
「那你管人家干什麼？」這口氣，這種頂撞的口氣把牛老師氣壞了。在牛老師看來，這是丟人事，怎麼讓這小子一說，還有理了。他很快地從慌亂中鎮定下來。牛老師點著一根煙。吸著，思考著該說什麼話。果然，過了一分多鐘，牛老師開口了。
他說︰「這事不犯法，也不犯校紀。可學校畢竟不是公園，也不是婚介所。學生中真有要談對象的，去公園好了，到婚介所登記去好了。學校是學習的地方。老師和領導，絕不會讓它成為公園的。當然，你是個好同學，也不會早戀的。老師放心你。我叫你來，是要你以後和女同學相處，注意一點，不要和某個同學接觸過于頻繁。那樣同學中有人說閉話，反映到我這里，我也挺為難的。管嗎，也許這事是捕風捉影。不管吧，有人一直說。當然，以後再有人說，我就讓他們拿出證據來。」
吳良心抬起頭，用白眼看著牛老師。
牛老師避開了這挑戰的目光。
兩個人沉默了許久。牛老師說︰「當然，這只是我的建議，听不听在你。這是就這樣。你去吧。也快上操了。」
吳良轉身走了。
辦公室牛老師的臉沉了下來。這可是一個學生當著許多同事的面，向他挑戰。吳良心走出去後，幾個女同事嘻嘻哈哈地開起牛老師的玩笑來。說牛老師真行，教出來的學生就是跟人不一樣。在學校談對戀愛還理直氣壯。牛老師沉著臉，沒有理她們。這幾個同事，一看牛老師嚴肅的臉，嚇得也不敢多說了。因為再多嘴，弄不好牛老師把火，可能撒她們身上。也就是從這一天早上，吳良心和倪艾不說話了。他們見了面，低了頭，無聲地擦肩而過。他們中間怎麼了？同學們不知道。這咱情況影響到班里的好幾對。他
們也象是被霜打了的草，生怕牛老師找他們談話，或者是把他們的家長叫到學校來。
事情並沒有完。
又過了三天，牛老師又調整了座位。理由是幾個同學眼楮近視，看不見，需要臨時個別地調幾個人的座位。一共調了六七個人。這時有倪艾和吳良心。本來他們是一組。倪艾在吳良心前二排。可這次，吳良心從第三組調到了第一組最後一桌。倪艾從第三組調到了第四組第二桌。這樣，他們離得更遠了。連說句話或者交作業時也遇不著了。座位調完以後，牛老師又搞了一個班級公約，主要內容是上自習不許跑座位。問問題或討論問題，只許和前後左右的同學討論。處罰辦法是，不管，要是上自習跑座位，不管是同學老師班干部發現了，就地站在原地。發現一次站一周，罰掃一周地。吳晶晶因為多次犯錯誤，和吳良心坐在了一起。看得出，牛老師決定放棄這個女生了。她個子那麼小，坐在後邊基本看不見。在牛老師看來，她學不學，現在一個樣了。老師煩她了。
吳良心痛苦極了。看得出，老師的這幾個措施，是針對他的。牛老師下決心要拆開他和倪艾。特別是把吳晶晶和他調到一起。這簡直是把他當作一個差生看了。但是，牛老師不是明著來的，他做什麼都有一個借口。理由可以拿到任何一個人那里去講。他抓不住一點毛病。當看著倪艾和她的新同桌以及前後左右的同學在一起寫作業，研究問題，他心如刀絞。可他一點辦法也沒有。最煩的是這吳晶晶，一會吃，一會笑，動不動不拳頭打人，把誰都當吳翔了。你不理她，她理你，拿那些毫無意義的事來逗樂。吳良心有點後悔︰自己怎麼那麼不听話，不在學校注意和倪艾保持距離呢，現在落了這樣的一個結果。最要命的是倪艾，一見吳良心過來，立即走到那邊，低著頭很快地走開。你用眼楮看著她，她低垂眼楮，好象一點沒看見，以前的熱烈溫順的眼神，一點也沒有了。
吳良心不知道，以後的日子到底該怎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