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健張醫生就是後來頂替衛倩倩的集訓隊醫生,他的體能出奇地好,他說做外科醫生一定要體能好,不然幾個小時手術下來根本吃不消。他是個樂天的人,成天一張笑臉,所以很有人緣兒。
看了我的傷後,他笑道︰「不是專業醫生給你做的手術吧?」
林賽問︰「嚴重嗎?」
「有點麻煩,但不會影響日後開槍。」張健道︰「我以醫格擔保。不過你要是早點來治,好的會更快些,現在沒辦法了,等唄。」
我松了口氣。林賽一直繃著的臉才松下來。正要說話,一個人沖進來,我剛看清是鄭虎,他已摟住了我猛拍後背,林賽站在門邊,就在他身後,立馬一臉黑線,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走。我苦笑。
「嘿嘿,」張健笑道︰「眾目睽睽噢,鄭營長。」鄭虎才猛地回過味來,松開手,忙不迭地後退,漲紅了臉,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把你當那個……兄弟了。」我無奈地笑︰「我出去可不是做變性手術的。」張健和隨後進來的周劍哈哈大笑起來,更讓鄭虎無地自容,咳了幾聲,一推周劍,跑出去了。
笑完後,周劍問張健︰「怎麼樣?」
「槍傷,有點發炎,耽擱了些時日,但沒什麼大礙。」
周劍拍著我的肩,嘆道︰「實戰啊,我從十歲起就惦記的事兒,到現在二十年了,還是連邊兒都沒模著,倪教,怎的一個羨慕嫉妒恨了得喲——」
「別經歷,」我嘆︰「在死人堆里睡覺吃飯蹲伏可不是什麼有趣兒的事兒。」
兩人的臉微微沉了一下,我指指手臂上的吊帶問張健︰「不吊這個行嗎?」
他又恢復了春天般的笑容︰「行,如果你不想好的話。」
我再不敢多說,找個借口離開,我平生最怕醫院醫生。我看見張健在同周劍耳語,周劍連連點頭。
吃午餐時,司務長過來給我端盤打菜,我忙道︰「沒事沒事,我自己行。」
他攔住我的手,笑道︰「得了吧,教導員早來打過招呼了,在你傷好前絕對是老佛爺級待遇,有專人給你打飯菜,而且是特殊的病號飯。你就好好歇著,多少給這些和尚兵一親芳澤的機會。」
我笑,頗有點不好意思。他掩嘴低低道︰「這都是教導員教的,可別說我泄密。」我笑著點頭。
他給我找了張靠邊的桌子,這里走動的人少,不會踫到傷口,吃飯的大兵們都在明著暗著瞅我這邊,竊竊私語。原本在桌前吃飯的三個小兵也很好奇,有個忍不住問︰「你受傷了?」我點頭,壓低聲音道︰「槍傷,AK47打的,過癮吧?」幾個兵全笑了,道︰「吹牛,現在哪有打真槍的,就演習也是空包彈。」我改口︰「我戶外登山,摔的。」他們這才覺得對題道︰「這還差不多,軍人不能說謊。」「是是是,回頭我寫檢查交給教導員。」他們笑。
「去去去,一幫兔崽子,滾那邊吃去。」周劍跟鄭虎過來,把那幾個兵攆走。看我左手運用嫻熟,鄭虎有點詫異︰「你左撇子?」
我道︰「不,專門練過左右互擊,我是老頑童嫡系傳人。」
周劍笑︰「看把你得意的,听人說過你左右手都能使槍,幾時傷好後,給我們長長眼。」
鄭虎有點郁悶︰「你們那兒怎麼訓練的?」
我道︰「給人逼的,要是你有個這樣的大哥,也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練出來,要麼被逼瘋。我還年青,妝瘋ヾ可以晚幾年。」
鄭虎大笑起來,全不顧及滿餐廳的官兵。周劍白眼他︰「人來瘋。」
監察跑過來阻止,鄭虎捂著嘴笑,周劍道︰「再這樣就別吃飯了,餓你幾頓。」轉頭對我道︰「今晚老規矩,接風酒到我家。別拒絕,張健說你身上可能還有別的傷口,藥都給我了,我讓我老婆給你檢查一下,上個藥。你傷沒好,不用參加培訓,兩個方案,要麼每天到我家上藥,要麼住我家幫我帶孩子,你必選其一。」
我想了想,道︰「那我每天去你家里上藥吧。就是怕麻煩你妻子。」
「嫂子,」他糾正我︰「在這里都要學會叫我老婆這兩個字。沒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你嫂子就管這些個雜事。」我點頭。他總是讓人感動。
周劍用肘踫踫鄭虎︰「慚愧吧?人家比咱們小,經歷得比咱們多,會的比咱們多,就連說話都一語雙關的,改明兒你還敢再吹你那點兒破事了嗎?二五眼!」說的鄭虎直白眼他。
集訓的人陸續進來吃飯,張健擠過來,佔據了最後一個位置,林賽端了盤子中途改道,坐在另一張座位上。張健問︰「說什麼?帶我也樂樂。」
周劍道︰「晚上去我家吃飯,我這就算全約到了。」
張健忙道︰「我去,我去,帶我留著,不知道那死螳螂要搞到幾點呢。」
螳螂跟咖啡豆正端著盤子走過來要跟林賽並桌,听了這話狠狠瞪了張鍵一眼。張健沖他們做了個鬼臉,咖啡豆樂了。
張健道︰「美女,我再教你中國一句俗話︰醫生是不能得罪的。」我忍著笑問︰「為什麼?」
「人總得生病的呀,得罪了醫生,到時給你往壞里整,你可就有受嘍。」這下輪到螳螂鬧心了。
周劍咳了一聲,對那桌人道︰「晚上去我家,包餃子,你們幾位勞苦功高的教官也一起去,給這幫子菜鳥一個自我訓練提高的機會,好不好?」
螳螂道︰「下午沒訓練。」在旁坐著的隊員都現出喜色,要不是監察死瞪著這邊,他們就要跳起來歡呼了。
周劍也笑了,道︰「得,那咱們也分配下工作,鄭營長,下午跟我出去采購,還有倪教,你要吃什麼盡管去超市拿,今兒你是主角——鄭營長付錢。其他幾個由張健帶隊先去我家幫我老婆和面 面皮,帶我女兒。」
林賽道︰「我還有點東西要做,我就不去了。」周劍道︰「今兒休息日,有事上班做,一起去,人多熱鬧。」林賽要開口,我咳了一聲,瞪著他,給臉不要臉是不是?他堵了一下,改口︰「那好吧。我去買幾件衣服,換了就去。」
「拍板成交,」周劍道︰「誰不去給在座的各位洗一個月臭襪子。」張健和咖啡豆全樂不可支。
在超市里,鄭虎推著車,一臉的忍耐與無聊。周劍對我道︰「你別客氣,下手狠點,這小子有錢,自己的工資津貼不算,家里全是高干,除了錢,他啥都不缺,我還給你透個底兒,他叔叔生意做的可大,給他弄了一個戶頭,錢都擱那兒放著呢,每次打款都至少五位數。我跟你說,吃大戶時你可千萬別手軟——順帶我女兒狠宰他一票。」鄭虎裝沒听見,推著手推車神游太空地跟著我們後邊兒亂轉。周劍嗶哩叭喇往里一個勁兒地往車里扔東西,他眼神都不帶瞟一眼的,我偷笑。看來周劍是有意整他呢。
結帳時,小車里堆得山高,周劍剛掏皮夾子,鄭虎的卡已經推到了結帳員的手邊。周劍一怔︰「得了,還真要你付啊。」將他的卡要推回去,他硬是不讓,兩人推來推去的,結帳的小丫頭看著直笑,後面排隊的不樂意了,說︰「嘿,你們一邊兒商量好了再結,我們這兒還趕時間呢。」到底鄭虎付了帳。將車推到停車場,兩個男人將我推到一邊旁觀,忙著將車中的貨裝袋子塞進車里。
我正好笑地看著他們忙,有兩三個人走過來,打量著我,一個道︰「嘿,這小妞條子不錯啊。」另一個道︰「三圍夠標準啊,嘿,小妞,你哪兒的啊?」鄭虎走過來,沖三人道︰「給你們留點兒面子,用自己的腳馬上滾!」「你哪兒的啊?噢,部隊的啊,我說兵哥哥,部隊可是保護咱老百姓的啊。」鄭虎沖過去就要掄拳,周劍忙上來拉住他,沖三人道︰「別惹事兒啊,走你們的。」「嘿,當兵的,這妞兒你們玩不起,來,妞兒,跟哥哥走,哥帶你去一好玩的地兒去。」一個不識相的,過來就伸手,周劍放開鄭虎,一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子,輕輕一擰,那人就鬼叫起來。
「當兵的打人了,」那兩個無賴的同伙叫。我哭笑不得,還有這種事,做賊的倒喊起捉賊來了。周劍松開手,推鄭虎上車。那幾人還不識眼色,上來還找事。周劍怕鄭虎氣頭上沒輕重,硬推他上車。亂糟糟間,我的手臂被踫在車門上,一下子痛不可支,我的火蹭地就竄上來,真欺我是病貓?我正要動腿,一只手攔住我。林賽一身休閑裝,戴著副裝酷的墨鏡,攔在我身前。
他身高腿長,把那三個小混混著實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退開幾步。他回頭對我們道︰「你們回去,這兒歸我收拾。」
周劍道︰「注意分寸。」拉了我上車,把鄭虎推到副駕上,自己開了車就走。鄭虎道︰「不識好歹的東西——林賽呢?」
「他有錢有保鏢沒軍車穿便裝,這種小事搞得定。」周劍蠻有把握地道。我倒不擔心林賽,他反正有的是鬼主意。
我那一下正撞在傷口上,門把手在傷口上狠壓了一下子,這會兒痛得要命。我拍拍前座,鄭虎翻到後座,我示意他幫我月兌下外套,查看下傷口。「傷口破了。」鄭虎簡單地道。拿起手機打給張健,叫他備藥。
我等他打完,借過手機,撥林賽的號,沖電話道︰「林賽,只要不做牢,給我死揍那幾個小子,他們弄破我傷口了。」
「啊?你傷得怎樣?」他遙遙地問。
「鄭虎打電話給張健了,他會給我處理的,」我怒︰「你廢什麼話?我哥要在這兒,會要我為這點兒破事操神麼?幫是不幫,給句話!」
「行,我給你出氣。」他答應︰「你快回去處理傷口吧。」我掛機,道︰「白長了那麼大個兒,這麼婆媽。」周劍笑道︰「我看是你有點兒不講理,你這哪是叫人幫忙啊,整一個買打手。」「別動,」鄭虎對我道︰「我手藝不好,先得湊合著把血給止住。」他滿頭大汗地終于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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ヾ妝瘋,京劇,所以下邊兒周劍說一語雙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