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拼命的搖著頭,想要將晴雯的手指吐出,但卻已無一絲力氣。晴雯哀憐的望著我,手指輕劃,一絲咸咸的味道溢滿口中。
兩道青灰色的身影,自遠處疾飛而至,落在門口,見得屋中如此光景,不由連連頓足。其中一個鶴發童顏的道人道︰「想不到你我二人日夜兼程,終究還是來晚了一步,天命如此,如之奈何。」
另一個徐娘半老的女子道︰「可憐你我當年未能得到的幸福,本想讓我們最愛的徒兒來完成,卻想不到到頭來卻是這樣的結果。」
晴雯聞得此聲,將我放下,回身撲倒一禮,哭道︰「師父。」
晴雯師父道︰「雯兒,隨為師回山去吧。」
晴雯道︰「天陽,他還未入土為安。」
晴雯師父道︰「這凡塵的土,哪配我的徒兒與夫婿長眠,帶上他,一起走吧。」
那鶴發道人走進屋中,抱起天陽,斜頭望了我一眼,嘆道︰「汝雖心地純良,但以十數年的生命,承載數千年的道行,加之情孽深重,終是魔障難消。唉,你要好自為之。我清源宮欠汝等一族甚多,以後如有什麼難事,可來昆侖山找我,清源宮舉宮上下皆當為姑娘赴湯蹈火。」我木然的望著那個道人,不知如何作答。
晴雯滿眼含淚,望著躺在地上的我道︰「妹妹體質特異,不出半日,傷口應可痊愈,此一別恐是永絕,多多保重。」說著四人已騰空而起,轉眼不見蹤跡。
故事如果到了這里便終結,那真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了,但世間事又有幾件能如人願。
天陽已死,神農山我也不再是我眷戀的地方。以後的日子里,我便跟隨的自己的好惡,游蕩在這人世間。為了忘記那撕心裂肺的痛苦,我開始學世人去飲酒,醉後或可有片刻的安眠。其實,這種方法也不是十分的有效,因為那種可以讓我醉的酒,並不是時常可以見到的。于是為了一醉,我走遍大江南北。
那一日,秋風烈烈,暮雲翻涌,殺聲震天。對于人類的爭斗,我一向是不屑一顧的,于是化做風雲正欲離開,但一陣濃烈的酒香卻將我引向了亂軍重圍中的一個小帳蓬。我剛剛走至帳蓬前,卻見一好生魁梧的將軍,從里面走了出來,只見此人身高八尺,虎目雙瞳,目光過處,鬼神皆驚,他雖看不到我,我卻不由得向一旁避讓。他手中一桿玄鐵打造的虎頭盤龍戟,足有碗口粗細,但在他手中卻空若無物。我方未回過神來,那將軍一聲呼嘯,一匹烏黑的戰馬急馳而至,那將軍翻身上馬,帶領手下將士,直直的向敵營沖去。敵營人數雖多,但轉眼間已是人仰馬翻,血流成河。連一向都看不起庸俗世人的我,心下也不由暗嘆︰「好一個蓋世英雄!」只可惜觀其面像,卻已至未路窮途
濃濃的酒香引回了我的目光,我長嘆一聲,走進營帳,卻見一個十分美麗的女子,倒在血泊之中,手中長劍,尢自橫在頸上,想來是自刎而死。桌上美酒已經打翻,與那女子鮮血混在了一起,仍在流淌。我暗道可惜,轉身欲走,卻又禁不住美酒的誘惑,竟然鬼使神差般的,俯身將那桌上混有鮮血與淚水的酒滴舌忝去一滴。頓時,一種久違的感覺沖滿了我的腦海,一種暖暖的愛與喜悅,如天陽的懷抱般,將我緊擁,我仿佛再一次回到了有我和天陽的神農山,再一次進入了那夜的夢境。那種感覺讓我完全忘記了一切,我像個要愛的孩子般,貪婪的吸吮那個女子的鮮血,直至最後一滴。
然後,我便在風雲之中沉沉睡去,這一睡便是三十年。
睡夢中的一切,是那樣的靜謐、安詳,和從未有過的美麗。五湖四海,三山五岳,不管在哪里,我都擁有著今生最大的幸福。但三十年,說來很長,卻終有醒來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