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一聲大喝在遠處響起,聲音似乎有些熟悉,不過風清影正忙著躲避零散掉落的石頭,沒有太多的精力去注意。
聲音離得很遠,但是很快,崖上就傳來打斗的聲音,還有花飄雨的怒吼。
風清影小心翼翼地穩住身體,看向上方,猜測是誰來了。
是他吧,久等她不回去,所以尋來!
風清影嘴角勾起一抹笑,靜靜地站在崖壁邊,等著自己的英雄前來。
月華如水,灑落在清冷的大地上,盈盈融融的光芒,崖壁很陡峭,峭壁中央,卻有一個風姿翩然的身影,靜靜地凝立。
天地仿佛一瞬間都遠了,只有她靜靜地等待。
花飄雨憤怒地看著沖入人群的黑衣人,虎入羊群一般,將她帶來的人打得七零八落。
為什麼,每一次都有人搗亂!
憤怒得雙眼紅起來,花飄雨狠狠抱起一塊石頭,用力向下砸去。
風清影正靜靜地站著,听到破空襲來的風聲,抬頭,就看到一塊大石頭不偏不倚地向著她的方向砸來。
「糟糕!」
風清影皺眉,身形在樹上小幅度地移動。
可是,那樹本是在峭壁之上,已然不穩,她雖然動作輕巧,老樹也無法再支撐。
「啊——」
驚呼一聲,風清影的身形隨著掉落的樹,向著崖下摔落。
「不要——」
崖壁上方一聲驚怒悲憤的大吼,隨即一道黑影毫不遲疑地撲了下來。
花飄雨看著一起掉落向崖底的兩個人,得意地笑著,帶著所剩不多的手下離開。
至于滿地狼藉的尸體,並不在她的考慮範圍。
身體急劇地墜落,凜冽的風撕扯著她的身體,危急之中,風清影拔出匕首,狠狠地向著崖壁扎去,清脆的崩裂聲響起,匕首變成碎片,掉落下來。
風清影偏開頭,躲開了大部分的碎片,卻依然有一塊鋒利的鐵片劃過手臂,割破了衣袖。
身體依然急劇地墜落,風清影努力控制著身體的平衡,再次模出一把匕首,相準了一條崖壁裂縫,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匕首卡進裂縫里。
趁著那一瞬間的延緩,風清影腳尖踩到一塊稍微凸起的石頭上,頓住墜落的勢頭。
腳腕劇烈的疼痛,風清影苦笑,怕是骨頭都斷裂開了。
雖然暫緩了墜落的速度,但是一個小小的匕首自然無法承擔風清影的體重,稍稍停頓了一下之後,又繼續下滑。
死死地握著匕首,任由匕首順著裂縫下滑,風清影盡量尋找崖壁上的凸起,來減緩自己的速度。
腳踝劇烈地疼痛,風清影咬緊了牙關,額頭上的冷汗被風一吹,變成刺骨的涼意。
裂縫到頭了,匕首清脆的斷裂聲傳入耳中,風清影苦笑了一下,閉上眼楮。
這一次,是真的無力回天了。
凌,看到我面目全非的尸首,你會不會很難過?
身體向下掉落,撕裂的風聲在耳畔響起,原來清晰地感受死亡來臨,是這樣一種感覺。
風呼嘯著從她的耳邊掠過,刮得臉上細女敕的皮膚割裂般的疼,長發凜冽地撕扯向腦後,頭皮都似乎被頭發的重量牽拉起來,幾欲扯開她的腦袋。
耳中除了劇烈的嗡鳴,再也沒有一絲的聲音,可是風清影仿佛听到了御天凌淒厲得近乎泣血的狂呼。
晴兒……
晴兒……
晴兒……
無聲的呼喊,宛若魔咒一般,一聲聲在腦海中響起,直達心底,翻攪著無盡的痛楚。
對不起,不能陪在你身邊,直到最後!
對不起,要留你一個人在這人世間,獨自承受孤獨的痛苦。
眼角滑落一串淚水,在凜冽的風中,甩向身後。風清影心底無聲地嘆息,閉上眼,安靜地等待著自己的身體墜落到極致的那一刻。
頭腦一片安寧,過往的那些糾纏著的愛恨情仇,突然都似遠了。
前一生,這一世,那些愛過恨過的人,原來在臨死的時候,都不會再記得,只剩下心底的那個身影,深深鐫刻。
突然,一股強猛中蘊藏著幾分溫柔的力道撞過來,一雙堅定的手臂攬住她的腰。
風清影未曾提防之下被撞個正著,身體猛然向著崖壁撞去。
撞擊的力道很重,風清影的身體急速墜落的過程中遭到這樣的踫撞,猛然一股疼痛襲來,但那幾分溫柔的力道,卻保護著她並未受傷。
身體被撞擊得向著另一側凸出的崖壁方向落去,下墜的力道變得稍微緩慢了一點。
以為必死的境況,卻出現了這樣的變故,風清影求生的意志再度佔了上風,
又一把匕首從靴中抽出,用盡了手臂的力量,狠狠地刺向石壁。
心知肚明這把匕首無法起到任何作用,風清影只希望能夠哪怕緩一點點下落的速度。
果不其然,匕首再度斷裂,而風清影的手臂,已經酸軟無力得幾乎抬不起來。
「嗆」的一聲脆響,匕首斷裂之處的崖壁旁邊一陣火花四射,隨即
便是刺耳的滑磨聲,似是什麼尖銳的東西刺入崖壁,然後被身體下墜的力量拉扯著,劇烈地劃過堅硬的崖壁。
雙重努力之下,身體降落的速度稍稍舒緩了一些,小九相準了旁邊的一塊凸起的石頭猛然躍過去。
未曾想身後也有一個力道,向著另一個方向而去,兩下拉扯,兩人方才穩住一點的身形,再度向下墜去。
「放開我,你自己想辦法逃生!」
身後抱著她的人不是御天凌,若是,她也許便由著他努力,兩人一起生一起死了。
但是這個人,雖然暫時身份不明,但是這樣危險的境地救了她,總歸是那幾個生死之交中的一個,風清影幾乎可以確定是誰,她不能讓他陪著自己一起死。
身後的人沒有回應,只是攬在她腰間的手更緊了一些。
罷了罷了,最多是一起死了,有下輩子,再還他一條命!
風清影腦海中亂七八糟的念頭一閃而過,最後只剩下一片空茫,靜靜地等待。
砰的一聲巨響,風清影驚愕地發現,下落的速度又一次緩下來。
睜開眼,又是砰的一聲,剛剛加快的墜落速度再次變緩。
砰砰巨響不斷,兩人的身形也就時快時慢地平穩下落,最後,甚至平安到達了崖底。
終于平安了,風清影才有心思查看自己此刻的處境。
腰上纏著一雙堅定的臂膀,後背也貼著一個溫暖的胸膛,最初的情緒已然退去,身上的劇痛一波一波地襲來。
手臂幾次劇烈地震動,依然酸軟不堪,腳踝上的疼痛更加明顯,鑽心似的疼。
深吸一口氣,風清影轉頭,打算看看這麼英勇地在這懸崖之間救了自己的人,是不是她猜測的那人。
一張銀色的面具掩住了男子大半的臉孔,只露出鼻子下方的部位,還有一雙寒星般的眸子,疏朗明澈,宛若天山上的那彎寒潭,清冷深處藏著火熱,最終卻都掩在平靜無波的表層之下。
「夜清寒?」
風清影低低地詢問,口氣卻是肯定的。
風清影話音出口,面具男子身子一震,抿緊了嘴唇,並不回答她,只是深深地凝視著她,似乎要把眼前這張刻在心底的容顏深深地印入眼底。
對視良久,面具男子挪開了自己的目光。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夜清寒,我是奉公子之命保護你,你可以叫我無名!」
無名!
風清影默默地咀嚼這個名字,只覺得心里一陣酸澀。
是因為他在她的心里,始終沒有一個合適的位置,所以寧願帶上這個陌生的面具來面對自己麼?
甚至取了這樣一個名字,把自己的身份和過去通通隱藏。
夜清寒,你讓我拿你怎麼辦!
為什麼,那麼深的傷害之後,你還能用這樣的方式出現在我面前,解我的危難,甚至不顧惜自己的命!
你讓我,拿什麼還!
腦海中浮現起那一日在梁百草的小屋里,她說了那樣傷人的話之後,夜清寒悲痛的臉孔,淒傷的眼神,似掉入了萬千碎冰,晶瑩璀璨卻冷入了心底。
心一痛,風清影微微失神,看著面具男人的眼神,便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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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yoyo的荷包和花花,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