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世上發生著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月亮總是按著它自己的運行軌道輪回運轉,並且似乎總是帶著笑臉,而且總是把它那銀灰色的光輝毫不吝嗇的撒向大地。
不不不,他想睜大眼楮,盡量把世界的角角落落都照遍,照得明明亮亮,好把任何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可惜的是,盡管月公具有善良的本性和美好的願望,這世上很多很多的事物,常常一時半會兒看不透徹。
一塊好大好大的雲彩飛來,遮著了月亮,霎那間,大地變黑了,樹影和稻田變得更模糊了,好在只過了一會兒,雲彩飄過,大地又重新恢復了光亮。
但是,不管有月亮還是沒月亮,大柳樹下的兩條黑影總被遮著,路過的人不仔細看,還真的看不出有兩個人隱藏在下邊。
五龍溝的這條溪水就在腳下,它在稻田中間穿過,能看到肖林家大院牆、門樓和那顆大皂莢樹。如果站在西牆角路邊,還能听到嘩嘩的流水聲,就像兩個人在低語。
一年中,五龍溝人勞碌一天歸來,總愛在這條溪水中流連,洗去身上的塵土,解除一天的勞累,听著溪水歡快的歌聲,嘮著種田人的喜怒哀樂。大池給他們全年提供免費的恆溫熱水,真是得天獨厚,其樂融融,享受極了。可是,今天,肖林真是沒這心情。
他目不轉楮的盯著皂莢樹,生怕丟掉了什麼。一群蚊子圍著他輪番攻擊,他本能的用手拍打、驅趕,身上被咬得麻木奇癢,都分不了他的神。
二頭也是這樣。要在平常,他早把頭扎在水里了。他有嚴重的頭皮癬,撓得很了,免不了感染化膿。一年中周而復始,輕輕重重,癢痛無比,屢治不愈。只有把頭扎在這溫水中,這水溫涼適中,頭皮麻酥酥的,雖治不好,可挺舒服。閑時,二頭最好來這享受。可今天,他也沒這閑心。他雖不像肖林那樣目不轉楮,卻也是目不斜視。群蚊不知道怎麼了,專攻他的下三路,腳面和腳脖,**辣的癢,小腿肚咬滿了樣的疙瘩,尤其不能夠忍受的是,做精的東西鑽進了襠里,專咬那最不主貴的三大件,叫他越撓越癢,越癢越撓,急得亂蹦。
姐夫也真是,說什麼,家中進了賊,要躲在這里截他的逃路。截就截拜,,偏偏找這一個蚊子成堆的地方。照這樣截下去,賊沒有截住,人都要咬死了。
哎,不能這樣想,姐夫家出了事,關系到一家人的安危,我不幫忙誰幫忙?就是天塌地陷也不能說啥。可這,這蚊子也太惱人了。這叫人忍受不了。咋弄?
頭皮一陣癢,他急頭怪腦地去抓頭皮。這一抓,突然來了靈感。
他月兌下鞋,跳進水中,兩只腳一下不癢了。可腳以上部分照癢,他馬上跪在了水中。後來干脆坐在了水中。這一下下半截身子不癢了,他這才稍安穩了一會兒。心想︰「這法兒好,這法兒好,我的把這法兒當成祖傳妙法傳給黑娃,說不定,還能發財 !」
哎,大家不要笑,這方法是不是二頭發明的?不好說,但挺管用,立竿見影。不信你可以試一試。
二頭正想好事,冷不防大叫一聲︰「哎呀」,跳起來,手疾麻利的跑上岸o
這一聲驚叫,才把肖林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他驚得差一點又掉下吧,匆忙低頭看去,二頭已蹲坐在地上,它的一只腳上吊著一個小盆一樣的東西。
「哎呀,老鱉,老鱉,老鱉咬住腳趾頭了。快,快,」二頭不顧一切的大叫。
肖林急忙四下一看,壓低聲音說︰「你邪兒火啥?小偷兒來了,你也把他嚇跑了!」
這一說,二頭急忙壓低聲音。但老鱉正咬著他的腳趾頭,他疼著吶。由不得要哼哼。
哪位說了,你真是胡掄八扯,這水溝里怎有老鱉?不要在這里呼風喊雨的。
列位,五龍溝地方四處冒水,又有溫泉,溪水長流不斷,四季恆溫,因此,魚蝦泥鰍螃蟹鱉四處流蕩。在五龍溝,隨便有一片水,用竹藍就能打撈出蝦來;掀起一塊兒小石頭,下邊就藏著幾只螃蟹;伸手在水溝邊一模,就是一條泥鰍。這不稀罕。
今夜,這只鱉出來覓食。它是雜食動物,爛泥、雜草、腐尸、小魚蝦、蚯蚓,全是它的美餐。它沿溪邊爬邊吃,吃得津津有味。突然聞見一種血腥味兒,瞪大小眼一看,前邊一排小魚,一動不動等它就餐。他想也沒想,撲上前去,張口吞下一條。
壞了,這條魚太大,它一口吃不下。就死死咬在嘴里,舍不得吐。
人說︰老鱉咬人,死不丟。他要咬住人的指頭,人就是把它的頭剁了,它的嘴也不丟。
那咋辦?找肖林呀!他有辦法呀。
可是,還沒等肖林想辦法,稻田的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還「吭吭」地咳嗽起來。兩人頓時一驚,二頭也不敢叫疼了。瞪著眼瞅著人影往皂莢溝大坡走去。
人影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看看就要走近大樹。
從他那匆匆忙忙、鬼鬼祟祟的後影看,一定是那個賊。
看看到了樹跟前。
二人揪緊了心。肖林的牙關咬得緊了,又月兌了,但他不敢聲張,悄悄咬咬牙根,把關節對上。蟊賊要上到樹上,他倆就要沖上去,抓活的,捉髒,把他從樹上揪下來,看他往哪兒跑。到時候,掉著下巴可耽誤事。
二頭一緊張,把咬著他腳趾頭的老鱉也忘了。如果這時候姐夫讓他沖上去,不知道老鱉能把他腳趾頭咬掉不能?
那個人影卻在大樹跟前停住了腳,彎下腰去,好像要月兌鞋。
「他要月兌鞋上樹?哦,這樣,下到院子沒有腳步聲。」肖林想
「汪汪汪」,一只大狗從遠處竄過來,惡狠狠的對這黑影狂叫。肖林知道,那是鄰家的大黃。他突然忘記了狗的職責是干什麼的,暗暗怨他多管閑事︰「要是嚇跑了賊,往後去我不喂你食。」
誰知這時,那黑影發出一聲口哨。突然站起來說︰「大黃,不認親兒」。隨後,狗搖頭擺尾迎上黑影,親熱起來。
這一下,肖林才听出來,這是鄰居家的小伙兒回家了。剛才他在樹前彎腰,一定是石子進到鞋里了。
二人頓時松了口氣,二頭又叫起疼來︰「哥,姐夫,我這咋弄?」
「咋弄?這你不知道?」
「哎呀,啥時候了,你還給我亂,快給我弄下來。」
「甭慌,把腳伸進水里。」
二頭剛把腳放進水里,一陣輕松,老鱉跑了。
原來這東西意識到自己這一回是蛇吞象了,乖乖地跑了。
經過這一鬧,天已經很晚啦。稻田里,蛙聲一浪高過一浪;抬頭一看,月亮還是笑眯眯地看著他。肖林頓覺心里不聊聊的。想想,夜已過半,賊也不會來了。再說,二頭的腳還直往外冒血,也沒啥包。他揮揮手說︰「回家吧」。
二頭巴不得听他這一句話,卻問︰「那咋弄?」
小林扭頭就走說︰「明兒黑兒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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