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英國皇家海軍的查理•亨特少校。歡迎回來。」
當亨特剛剛順著繩梯爬回「諾布爾」號的甲板上時,早已等候在旁的大副背靠側舷護欄笑著向他招呼到。他特地在「英國皇家海軍」這幾個詞上加了重音。
伸手一把按住對方深藍色的軍帽帽檐,隨後向下一拉。亨特也笑著答道︰「你也干的不錯。英國皇家海軍的庫克中尉。」他也特意在「英國皇家海軍」這幾個詞上加了重音。
兩人相視片刻後忽然放聲大笑起來。
緊跟在亨特身後的那群水手們則忙著將從「沃爾克」號上找到的各種文件運回船上。
大聲笑完後亨特轉身趴在側舷護欄上,雙眼直直的看著面前緩緩下沉的「沃爾克」號和它四周被鮮血染紅的海水。鮮紅的海面上,滿是「沃爾克」號救生艇那雪白的碎片以及英軍水手的尸體。數秒後亨特從懷中掏出煙,為自己點上後深吸一口。吐出的白煙在北大西洋海風中被迅速吹散。
「濃濃的血腥味……」
「有些厭倦了嗎?亨特。」
「啊~」亨特小聲回答道,「從3個月前出航起……不,是從開始使用這個英國名字起,一直到現在,眼中看到的就只有尸體。尸體!尸體!還是尸體!身為一個德國海軍軍官,卻總是做這種骯髒的事……而且還沒有輪休……我……是有些厭倦了……」
「說的也是呢。我也有些厭倦了。」庫克也從口袋中掏出煙,為自己點上後深吸一口,「別人只要擊沉那些船就可以了。他們根本不用看到那些被擊沉的船上,水手們那種恐懼與絕望的表情。我開始感到累了……」庫克的話停了停,再次深吸兩口煙後接著說,「副元首這個計劃……真是讓人惡心……」
「心……累了嗎……」亨特喃喃說了句,隨後他側臉向身邊的庫克道,「即便累了那又如何?即便厭倦了那又如何?從我們舍棄自己的名字開始,我們就注定背負著這個新名字戰斗下去,一直戰斗下去。直到副元首的計劃中不再需要我們這麼做為止。」
伸手一把搭在亨特的肩膀上。庫克直起身笑著道︰「說的沒錯。我們會一直戰斗下去。直到不需要我們這些卑鄙的家伙存在的那一天來臨。所以,亨特。你絕不能迷茫。如果連身為指揮官的你都迷茫了,那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做了。」說著他還酷酷的用左手拇指推了推那幾乎遮住視線的帽檐。
庫克的話讓亨特一愣,但很快他便小聲笑了出來。他知道自己的大副是在替自己擔心。取下嘴中的煙,向著泛紅的海水彈下煙灰後他說道︰「我沒你想的那麼脆弱。從我答應了副元首那個計劃起,我就沒有迷茫過。3個月來,我們襲擊了那麼多落單的商船,靠著偽裝殺了那麼多人,我也沒有後悔過。」
「說到襲擊落單的商船。我們今天放過了那些船沒問題吧。」
亨特不削的哼了聲道︰「和那些商船相比,現在的這個目標雖然噸位不是最大的。但卻是最重要的。因為我們得到了英國人的密碼本。這樣他們在北大西洋航線上的所有船只——至少是護航艦的位置都將落入我們的掌握之中。只是之後,為了能隨時更新密碼本。恐怕我們的襲擊目標要擴大到那些英軍護航驅逐艦上了。」
「在這個問題上你是艦長。」庫克說著開始邁步向艦橋大門走去。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沉悶的巨響。這讓庫克停下腳步,疑惑的向著聲音傳來的東面望去,「打雷嗎?沒說那里有雷雨啊。」
亨特到是對開始連續響起的沉悶巨響一點也不意外。他只是喃喃說了句︰「‘俾斯麥’和‘沙恩霍斯特’的炮擊聲嗎?他們也來了……之後的日子會比現在還要討厭啊……」說著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向著庫克道︰「新的船名選好了嗎?等我們離開這片海域就讓那些小伙子們把船名改了。」
「諾布爾」號——至少這艘載著德軍士兵的英國海軍n級驅逐艦現在還叫這個名字。在特籮蒂婭的嘴中它則被稱呼為「變色龍」。它是任海濟破交作戰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從法國投降開始,這群負責掠奪英國商船的水手們便在他的授意下集結、訓練。
偽裝襲擊艦並不是任海濟首創。
在1914年爆發的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德國海軍便有使用偽裝襲擊艦的案例。1916年,德國海軍少校菲力克斯•馮•盧克納爾靠著帆船「海鷹」號,憑借著他的勇氣與機智在海戰史上寫下濃厚的傳奇故事。在當時沒有人會想到德國人居然會將一艘老式帆船當成軍艦。執行破交任務。
二戰中,著名的水面襲擊艦「施佩伯爵」號也習慣將自己偽裝成商船來接近目標船只。等到對方發現它藏在帆布下的是炮塔而非貨物時,「施佩伯爵」號已接近到不會將炮彈射失的距離。
不過任海濟將偽裝襲擊艦的偽裝這一步擴大了。他要的不僅僅是偽裝成商船來擊沉那些商船,而是要偽裝成英國海軍來俘虜那些商船。
德國本土資源奇缺,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掠奪。英國海上生命線便成了他最好的目標。反正當年英國人就是靠私掠艦隊發家的(私掠艦隊︰國家承認的海盜。搶奪來的東西一部分上交國家。和《海賊王》中的「王下七武海」相似。),現在自己去搶奪他們運往本土的物資也沒什麼錯。
當然也並不是所有人都支持這種行為。在容克氣息濃烈的德軍上層中,反對「變色龍」行動的大有人在。雖然容克貴族的高傲讓他們不會當面指責這種行為,但私下里少不了蔑視與不削。在這群容克貴族軍官團中,這種不上台面,有違騎士精神的行動簡直是在丟德軍的臉。在他們眼中,戰爭就應當堂堂正正的擊敗對手。而不是靠這種無恥,卑劣的方法。
任海濟才不管別人怎麼想。一貫獨來獨往的他才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只要方法可行,他才不管這個方法是無恥,卑劣還是高尚,正直。
「格陵蘭海海戰」的勝利為任海濟的這個掠奪計劃創造了充足的條件。整個北大西洋航線暫時成為了德國海軍的後花園。英國運輸船隊當然不可能等他們的皇家海軍重新奪回制海權後才向英倫三島出發。德國海軍的機會便來了,至少在英國人全新的戰列艦出航前他們能這樣一直毫無顧忌的掠奪下去。
當然任海濟考慮到歷史上勃蘭登堡團在「阿登反擊戰」中,敵後破壞行為最終失敗的原因。他要求參與這項行動的士兵可不是單單會說英語就可以了。
歷史上在「阿登反擊戰」中,勃蘭登堡團讓所有會說英語的人滲透到美軍後方。他們偽裝成美國人到處破壞路牌,散布謠言,擾亂軍心。在行動初期,他們取得了巨大成功。參戰的美軍士兵被他們搞的暈頭轉向,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但很快美國人就找到了對策。他們在每個路口,盤查每一名士兵。詢問他們的家在哪個洲?最喜歡的美國影星是誰?家鄉的球隊是哪只?于是偽裝成美軍的勃蘭登堡團士兵就被一一抓了出來。
對于追求完美的任海濟來說,勃蘭登堡團犯下的錯誤是不被允許的,是難以被原諒的。正所謂︰想要欺騙別人,首先就要欺騙自己。如果連自己都不相信,那如何指望敵人會相信你?所以這群被任海濟找來執行計劃的德國水兵們第一件事便是舍棄包括自己原本姓名在內的一切。彼此間不僅使用英語交談,同時還對與這個新身份一切有關的東西都了若指掌。就像亨特這樣,他扮演一個住在北倫敦的蘇格蘭人,對家鄉足球非常痴迷。于是在平時交談中他的英語中不僅帶著蘇格蘭俚語,還帶有北倫敦人的奇怪語調。(各位可以將這種話理解成我們的地方方言,以及在這種方言下說出來的普通話。)只要他說話的速度一快,哪怕是真正的英國人,恐怕也沒多少人能听懂。既然是個球迷,他就必須知道家鄉的球隊是哪支,死敵是誰,最近的戰況如何等等。幸好這個時候電視不是很普及,球場轉播都是通過電台。于是即便是在海上,亨特依然能通過無線電得知球隊的最新消息。
半年時間的訓練讓這群負責偽裝成英國海軍的德軍水手們一個個變成了優秀的演員。從出海開始到現在他們憑借著自己完美的演技與勇氣多次襲擊落單的商船,對方甚至沒有發出任何電報便從世人的視線中消失。
密布在北大西洋航線上的u型艇們將見到的每一只英國運輸船隊的動向傳達給「齊柏林」與鄧尼茨。隨後「齊柏林」上起飛的艦載機負責消滅英國運輸船隊的護航力量,並迫使商船分散。之後在前方集結的u型艇們再襲擊缺少護航艦的商船隊。最後則是由這只「變色龍」奪取最有價值的商船。
偽裝成英軍的德國水手們毫不留情的殺光船上所有人,然後由距離最近的u型艇將空無一人的商船拖往最近的港口——通常是拖到法國的布雷斯特。最後由鐵路線將船上的物資運往德國。
油輪是他們最先搶奪的目標,隨後是運輸各種礦物的船只,至于運送武器彈藥的商船則不在他們的掠奪範圍內。如果不是因為德國海軍能在海面上航行的艦船數量太少,「變色龍」也不會每次只俘虜一艘商船。不過這種情況隨著「俾斯麥」與「沙恩霍斯特」的到來很快就會發生改變。有這兩艘戰列艦的加入,俘虜整支運輸船隊不再是妄想。至于英國皇家海軍會怎麼做?這不是他們需要考慮的問題。
1941年3月。隨著高頻無線電測向儀、水面偵測雷達、高性能聲納以及全程護航艦隊的運用。歷史上北大西洋航線上的戰斗本因開始進入第三階段,原本就數量不足的德軍潛艇,只能眼睜睜看著「快樂時光」一去不返。英國人取得了主動權,並最終為反法西斯戰爭勝利奠定了基礎。
不過現在北大西洋航線上的戰斗開始走上了一條與歷史不同的岔路。英國運輸船隊面臨的威脅不再僅僅來自海面之下。水面上的威脅、空中的威脅以及偽裝襲擊艦的威脅讓北大西洋航線上的戰斗變得更加殘酷。如果英軍無法及時作出改變,他們唯一能做的便只有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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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大英帝國終結的序曲(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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