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我也就只有這點程度而已……我的器量……也只有這點程度而已……」任海濟面露苦笑。
原本以為自己不會有任何顧忌,原本以為只要扣下扳機就能結束所有一切。現在卻僅僅因為希特勒一句話,一個詞,一個名字自己就動搖了。
「格陵蘭海大海戰」中自己登上「興登堡」親自作為誘餌,將自己置于最危險的地方,是為了測量自己到底有多少才能。現在再次將自己置于危險之地,是為了測量自己到底有多少器量。
「我只有這點程度而已。只有這點程度的話,那麼……便去死吧!」
任海濟閉上眼,舉在手中的魯格p38手槍從他的手掌中緩緩滑落,掉落在滿是枯葉的草地上。
睜開右眼,任海濟看著依然站在面前的希特勒,低下頭後小聲道︰「游戲已經結束了。我的元首,我輸了。作為一個失敗者,不需要同情,不需要憐憫。唯一的懲罰就只有死亡而已。」說著他微微抬頭望向天空,白俄羅斯秋季的陽光依然有些刺眼,「失敗者唯一的懲罰就只有死亡而已……失敗者唯一的懲罰就只有死亡而已。我已經玩夠了……」
在手槍掉落的那一刻,希特勒的嘴角微微揚起。他知道自己又贏了,只要有艾瑞卡在,自己這個小朋友就永遠跳不出自己的手掌。
希特勒走了上來,他並沒有撿起掉落在地的魯格手槍來給我們的主角一個終結。而是伸手按住任海濟的雙肩一邊不停搖晃著,一邊大聲道︰「一切還沒有結束!我的小朋友。德意志的復興將以全世界的臣服作為結局。我們的戰斗還沒有結束!蘇聯人還等著我們去征服!英國人還等著我們去征服!全世界還等著我們去征服!優秀的日耳曼人必將統治整個世界!這是我們的責任!是我們的義務!我們還沒有到結束的時候!現在快點給我醒來!」
希特勒真的放過任海濟了?
別開玩笑了,他才沒這麼好心。希特勒知道目前的情況迫使自己不得不這麼做。一個人在滿是游擊隊藏身的樹林中,在他的衛隊趕來之前他就會死在游擊隊的槍口下。一個真正優秀的領袖,知道用任何手段拉攏身邊的每個人,讓他們心甘情願的為自己去死。
大度的饒過下屬所犯的錯誤也是帝王手段之一,哪怕下屬所犯的錯誤是「意圖謀反」。這樣至少能暫時贏得對方的忠誠。只要自己的安全一得到保證,到時候再來追究罪責也不遲。
希特勒還暫時需要任海濟來為他擋住射向他的子彈呢。
「一切還沒有結束……」
「是的,想想艾瑞卡,我的女兒。如果齊格飛你在這里犧牲了,她會多麼傷心?」
「艾瑞卡……」
遠處的小山坡上,西格恩14號透過軍用高倍望遠鏡看著身處小小空地上的兩人。他有些不滿得咂咂嘴︰「該死的,洛基在搞什麼?他為什麼還不示意可以開槍了?他還在等什麼?」
一旁趴在地上的西格恩4號則微微活動了一下脖子後,接著用單眼透過瞄準鏡看著希特勒。瞄準鏡的十字準星以停留在希特勒的頭部。
「14號,我們是不是可以開槍了?」
中年男子用手按住身邊伙伴的右肩道︰「再等等,洛基還沒有發出信號!」
「該死!再繼續等下去,這麼好的機會就浪費了!」
任海濟的右眼無神的看著前方,對于希特勒的叫喚沒有絲毫回應。嘴中不停小聲念叨著︰「艾瑞卡……艾瑞卡……」
遠處傳來了德語的呼喊聲。希特勒一時間還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當他听到「元首」與「副元首」這兩個單詞後,他立刻知道自己的衛隊趕來了。希特勒扭頭看了眼已呆滯的任海濟,一臉不削。「元首警衛旗隊」已經趕來,他已經不再需要任海濟來為他擋子彈了。
「元首」與「副元首」這兩個單詞似乎也刺激到了任海濟,只見他緩緩舉起左手,下一刻又放了下來。
留在列車上的施密特帶領著能動的「元首警衛旗隊」成員終于將一挺機槍拆了下來。高射速,大威力的機槍一加入戰斗,對面樹林內便立刻沒了聲音。施密特這才帶領著部下趕來尋找希特勒和任海濟。一路上又見到了先前那幾名黨衛軍中剩余的兩人後,才得知元首與副元首先一步跑開了。施密特不敢怠慢,立刻帶人向著大致方向跑去。
在林間空地的邊緣,他一眼便望見元首與副元首兩人站在草地上。副元首不只發生了什麼事,整個人就僵在那里。元首的雙手還按在他的雙肩。似乎是在回應自己的呼喊,副元首高舉左手,但很快又放了下來。
「我的元……」施密特走出樹林,他的話才開頭便被之後的景象嚇呆了。
希特勒的腦袋就像個被砸開的西瓜一樣突然炸開。四濺的紅色液體中摻雜著灰色物質,下一秒從身體破損出噴出的鮮血像噴泉一般,向著天空噴出有三米高,隨後撒下漫天血雨。元首失去腦袋的身子依然站在副元首面前,他的雙手還搭載副元首雙肩。
副元首滿臉鮮血,也不知道是他的還是元首的。那身灰色國防軍軍裝已被染得一片血紅。整個人就仿佛在血池中浸過,剛剛被撈出來一樣。鮮血順著他的下顎滴落在軍裝上,隨後又順著軍裝繼續向下流淌。副元首腳下已是一片血池。
「副元首!快趴下!」施密特大叫著沖出樹林,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撲向任海濟,「是反坦克步槍!是大口徑的反坦克步槍!」
在希特勒中槍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覺得「一切都完了」。
施密特第一個回過神。一槍能讓整個腦袋消失,這決不是7.口徑的子彈能造成的。只有大口徑武器才能造成這種效果,比如說自己那挺機槍。但機槍太重,不可能隨意搬動,剩下的就只有大口徑的反坦克步槍了。
施密特已經顧不得自身安全了。他只知道現在元首已經死了,如果副元首再中槍。結束的就不僅僅是自己與「元首警衛旗隊」了,還包括整個德國。無論發生什麼事,副元首絕不能發生意外。
施密特在第一時間沖了出去,他身後的黨衛軍士兵也自動分成兩隊。一隊緊跟他的腳步跑出了樹林,另一隊則用手中的s**44和mp38漫無目地的向著四周任何可疑之處射擊。不求能擊中那個隱藏的射擊手,只求能暫時壓制住對方,迫使對方無法在短時間內向副元首射擊就可以了。
任海濟已經傻了。雖然為這一刻他早做好了準備,可真當希特勒死在自己面的時候,他還是傻了。用句俗套點的話說就是︰任海濟被面前的景象嚇傻了。
眼神空洞並不代表他什麼也看不見,從希特勒的腦袋突然炸開開始,一直到從天而降的血雨將他染成一片血紅色。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眼中,像是慢鏡頭一樣來回播放。
任海濟一直自喻為這個世界最優秀的演員,遠比阿爾維斯,布斯克茨這兩人來的優秀。他們最多只能算是「教授」,根本不算「影帝」。也只有「厚東去」(不知道這是誰的朋友將這三個字依次用反義詞來讀,就知道是誰了。)才能得到「影帝」這個稱號。
「影帝」很好的向我們解釋了,怎樣才算是個真正的壞人。
一個真正的壞人,外表是永遠都看不出來的。他們儀表堂堂,說話頭頭是道。人際廣,關系好,交際手腕高。隨時隨地將法律兩字放在嘴邊。
現在的任海濟比「影帝」更優秀,他所有的表演都滴水不漏。就連之前向希特勒表演的︰因為艾瑞卡,自己可以放棄一切。也讓希特勒深信不疑。他之所以沒有在那時動手,就是在等待。等待第三者到來。來見證希特勒是死于刺殺,而不是被自己殺死的。「元首警衛旗隊」只忠于元首。有「元首警衛旗隊」的人作證,想制造謠言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是任海濟還是高估了自己。他以為不就是看個和自己毫無關系的人在面前死去而已嗎,有什麼大不了的。可是現在他知道自己錯了,而且錯的離譜。
此刻任海濟大腦中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數秒的沉默後,他像個女人一樣,扯開嗓子下意識大聲尖叫起來。叫喊的內容很單調,只有「啊~」一個詞。這個詞就像是在宣泄心中無邊的恐懼一般,連綿不絕。
施密特只用了數秒時間便沖到任海濟身邊,他用手拉住不停尖叫的任海濟,整個人一把撲倒地上。下一刻緊跟在他身後的黨衛軍士兵一個接一個撲了上來,將他們的副元首壓在身下。
「火力援護!火力援護!」施密特大喊著,在一片被鮮血弄得泥濘不堪的土地中站起身,將壓在任海濟身上的眾人一個接一個踢開,「保護好副元首!保護好副元首!」
黨衛軍士兵們用他們強壯的身軀組成一到防線。他們都知道,自己的身軀根本就擋不住大口徑反坦克步槍的子彈。他們只是希望這樣能擋住副元首的身影,讓對方無法瞄準。
任海濟還在尖叫著,他根本就不知道從血水中爬起身。施密特與另一名黨衛軍士兵只能一把將任海濟架起,拖著他死命向樹林跑去。
他們身後組成人牆的黨衛軍士兵中,一人胸口猛得炸開,肺葉,心髒,肋骨甚至是脊椎都被炸斷,整個人歪歪扭扭倒向一邊。剩余的黨衛軍士兵立刻用手中的槍向著子彈飛來處拼命射擊。數秒後,又是一人整個左胸都消失不見。被打斷的左手在空中回轉數圈後才落地,鮮血灑得滿地都是。僅僅只是數秒時間,樹林中這片小小的空地便被鮮血浸透。
14號中年男子用望遠鏡看著那架著任海濟狂奔的兩人,又看看組成人牆的黨衛軍士兵們,隨後冷冷道︰「下一個,左起第二人。」
對于「西格恩」……不,是對所有猶太人來說。他們最恨的便是希特勒,隨後便是身為希特勒爪牙的黨衛軍。只要有可能,殺死希特勒和黨衛軍士兵是他們最樂意做的事。
沉悶的槍聲震得兩人耳朵「嗡嗡」只響。趴在地上的年輕男子拉動槍栓,橙黃色的彈殼從槍膛中彈落在地。從放在一旁的彈藥袋中掏出子彈塞入槍膛,男子熟練得拉動槍栓後再度將右眼放置在瞄準鏡前。
透過望遠鏡,14號中年男子能清楚的看見在身邊的伙伴射擊之後,左起第二名黨衛軍士兵捂著肚子跪倒在地,很快鮮血就將他腳下的土地染成紅色。
看了眼任海濟身處的位置,中年男子接著說︰「下一個,右起第三人。」他是觀察手,必須保證目標不會和洛基一起出現在射擊軸上。否者以38-1的威力,即便在射穿人體後也足以傷到洛基。
趴在地上的男子微微轉動槍口。在這種距離上他們根本不用擔心德軍子彈會對自己遭成威脅。他有足夠的時間來慢慢瞄準。反正洛基的命令已經完成,之後在德軍撤退前,在這支槍的膛線報廢前,盡情玩一場射擊游戲吧。
納粹黨徒從來就沒有將猶太人當人看,現在猶太人也沒必要將納粹黨徒當人看。
施密特驚魂未定地拖著任海濟回到了鐵道邊。「亞美尼加」號和他那個失去腦袋的主人一樣橫躺在地,正在燃燒。車廂內鮮紅的字旗,在火焰中一寸寸化成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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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燃燒的「」字旗(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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