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蘇軍指揮官們一致認為德國人如此大費周章的行動,目標只可能是列寧格勒。
如果不是因為德國人的後方補給線運輸量有限,他們也不會讓數量龐大的中央集團軍群向北穿過近半個蘇軍控制的土地。
沙波什尼科夫因為戰況的發展而顯得有些頹廢。這個參加過上次大戰,在40年新晉升為元帥的參謀總長因為自己的判斷失誤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沙波什尼科夫承認,與自己的下屬瓦杜丁相比,自己的眼光實在太狹隘了。
沙波什尼科夫死板的認為,德國中央集團軍群的目標只會是中路。無論對方玩出何種花樣,最後的目標一定還是斯摩稜斯克至莫斯科這一線。南北兩個方向的戰事,理所當然由南北令兩個集團軍群負責。
結果德國人的行動完全出乎沙波什尼科夫的意料。
在缺少足夠的後勤補給線支持的情況下,德國人打破了傳統的戰區劃分,將整個蘇德戰場化為一體。趁著自己這邊因為他們莫名其妙的行動而陷入短暫迷茫的時候,創造出軍事史上的一個奇跡——在沒有補給的情況下,在面對蘇軍攻擊的情況下,跑過了200公里的距離同時還保持著近乎完整的戰斗力……
沙波什尼科夫到現在也沒有搞懂,到底是什麼驅使著這群德軍士兵在被包圍後,依然維持著高昂的士氣,向著只能看見死亡的方向毫不猶豫的前進。
「德軍的行動的確出乎我們的意料。在對于德軍的判斷上參謀總部……不,是我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克里姆林宮的軍事作戰會議室內,沙波什尼科夫站在長桌的最頂端,向著坐在長桌旁的眾人深深低下頭。
就坐在沙波什尼科夫旁的斯大林咬著他的煙斗一言不發。伴隨著他的呼吸,咬在嘴中的煙頭不時冒出濃濃的白煙。
斯大林一旁,長桌左側第一個座椅空著。這個座位是屬于伏羅希洛夫的。伏羅希洛夫本人在2小時前剛剛乘坐飛機前往列寧格勒,作為西北方面軍總司令的他接下來有很多事要忙。
伏羅希洛夫座位的對面,長桌的右側第一個座椅上,布瓊尼雙手抱胸。與斯大林一樣,這個蘇聯老元帥也是一言不發,將自己的視線緊緊固定在身前的桌面上。只是如果你仔細看,就能發現他那嘴濃密的大胡子在微微抖動著。
坐在左側第三個座椅上的華西列夫斯基與他身邊的鐵木辛哥兩人分別將視線固定在沙波什尼科夫身上與他身後的地圖上。
會議室內的所有人都能從面前這個老元帥身上感到一種淡淡的淒涼。沒有人說話,整個會議室的空氣就仿佛凍結了一般。
「我……請求……解除我參謀總長的職務……」
座椅拖動的沉悶聲響打破了會議室內的寂靜,坐在長桌後排的瓦杜丁一把站了起來。在眾人的注視中大聲道︰「鮑里斯•米哈伊洛維奇同志。這不是你一個人的錯。參謀部的所有人都有錯!」
當沙波什尼科夫請求解除他的職務時,說實話除斯大林與布瓊尼外,會議室內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氣。他們深怕這個老元帥會像「大清洗」中的那些軍官們一樣,在契卡行刑隊的槍口下魂歸西天。更何況,這次沒能準確判斷出德軍行動,並不是這個老元帥一個人的責任。
所有人將視線移動到依然在不停抽煙的斯大林身上。在一片寂靜中等候他們的最高領袖的回答。
放下嘴中的煙斗,斯大林抬起頭看著站在一旁的沙波什尼科夫道︰「尼古拉•費奧多洛維奇同志說得沒錯。鮑里斯•米哈伊洛維奇同志。這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斯大林說著用煙斗輕輕敲擊著桌面。在輕微的「咚咚」聲中他接著道,「情況雖然有些出乎我們意料,但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鮑里斯•米哈伊洛維奇同志。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追究責任,而是想辦法如何擺月兌目前這種局面,讓戰況向著有利于我們的方向發展。我、我們大家還有整個蘇維埃政府依然相信你。鮑里斯•米哈伊洛維奇同志。」
「……」沙波什尼科夫依然低著頭,只是他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在一片沉默中,先前一直默不作聲的布瓊尼突然一拳砸在會議桌上,隨後大喊︰「好了!現在讓我們開始討論如何干死那群德國鬼子吧!或者說如何替那群德國鬼子收尸吧!」
會議室內響起了零星的輕笑聲,將先前那凝重的空氣一掃而空。
在會議結束後斯大林在他的辦公室內與沙波什尼科夫單獨談了1個小時。在單獨會談中即便斯大林數次表示對他的信任,沙波什尼科夫依然執意辭去參謀總長的職務。用他的話說︰他屬于上個時代的老古董。所擁有的經驗已經不再適合這場全新的戰爭了。應該將更多的機會留給那些年富力強,又富有創造力的年青人。
縱觀歷史,斯大林對于沙波什尼科夫的信任從沒有改變過。否則在41年最危險的時候,他也不會讓這個躺在病床上的老人來接替朱可夫被解職後的空缺。當然最後在沙波什尼科夫的堅持下他的參謀總長的職務還是被解除了。新職務是西方方面軍預備役總指揮,說明白點這就是個放著看的虛職。
單獨會談最後,斯大林向沙波什尼科夫詢問誰能接替他的職務時。沙波什尼科夫毫不猶豫地說出了三個名字。一直與他合作的華西列夫斯基、瓦杜丁以及此刻正在烏克蘭的朱可夫。
沙波什尼科夫特分別指出西列夫斯基善于出謀劃策,但是遇上需要決斷的時候有些優柔寡斷。瓦杜丁年富力強又極具才能,但是缺少指揮大規模作戰的經驗。在三人中朱可夫最適合。朱可夫聰明、勇敢、果斷。但是不太會做人,他需要一個人來彌補這個缺點。換句話說,他需要一個人來幫助他協調與其他人的關系。
斯大林沒有給出明確回答。沙波什尼科夫在完成了自己的責任後也離開了辦公室。
斯大林當然知道朱可夫是他手中最大的王牌,但是這張牌實在是太扎手。就像沙波什尼科夫說的那樣,這個人雖然極具才能,但卻不會做人。
與朱可夫合作過的人都認為他有些獨斷專行。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在41年,面對德軍的猛攻,羅科索夫斯基在再遇重大打擊後想要向後撤退,重組防線。結果被朱可夫拒絕。于是羅科索夫斯基只能靠著填人命的做法拼死阻擋德軍。當然朱可夫在日後對這個命令給出的解釋是︰一旦羅科索夫斯基後撤,就會將西方方面軍側翼暴露在德軍攻擊下。在41年,這很可能造成戰線全線崩潰,所以羅科索夫斯基絕不能後撤。
在蘇軍商討下一步的作戰方案時,德軍可不會因為他們的對手暫時陷入混亂而停止行動。中央集團軍群與北方集團軍群正依照原定計劃在行動。
「讓我們看看……先是向北,然後再向西。向西?是的,沒錯。我們在向西。然後在那里有一群兄弟為我們準備好了熱咖啡,熱水澡,還有同樣熱熱的女護士……」
威廉端著S**44,用鄙夷的眼神看了眼身邊一邊扳手指,一邊用舌頭不停添著嘴唇,一臉奇怪笑容的海爾默。跟在他身邊的506裝甲擲彈連的小伙們各各扭頭,不去看他們的班長。
「長官,你都饑渴到這種程度了?實在太丟臉了……」提著帶有瞄準鏡的步槍的菲力克斯笑著道。他還刻意做了個用手捂住額頭的無奈動作。
「去,去!你想到什麼地方去了。」海爾默向著快步跟上來的菲力克斯擺擺手,「我的意思是熱情的美麗女護士,你這家伙想到什麼地方去了。」說著他突然盯著菲力克斯看了數秒,「突然發現,雖然和我比你還差得遠,不過長相也算不差了。要不這樣,等匯合後哥哥我帶你去體驗一下真正的成年人的生活?」
「我可沒興趣……」
「是嗎?」海爾默向菲力克斯走近兩步低聲道,「真沒想到你原來喜歡男人。不過沒關系,哥哥我同樣可以教你……」
菲力克斯連忙向一旁跳開,大聲吼道︰「變態!滾遠點!」
走在後方的約尼斯大聲笑了出來,扛在肩上的MG42甚至因為他那肆無忌憚地笑聲而微微抖動著。一群新加入的小伙子們則強忍住笑容。與菲力克斯剛加入「瓦露基利」時一樣,他們還沒能適應「瓦露基利」隊伍中那與其他國防軍軍隊完全不同的風格。
威廉終于忍不住低吼道︰「你們都給我安靜點!我們還在戰場上!」
「哼~嗯~」海爾默刻意拖長了他的鼻音,看著威廉道,「放心吧,威廉。我是絕對不會帶你去的。有情侶的家伙已經被開除了,你一邊涼快去!」
一拳輕輕砸在海爾默頭頂。在威廉開口前魯威便輕聲道︰「注意你的言行。頭兒他……」
海爾默雙眼一翻,立刻道︰「老大與布倫希爾德小姐是特殊的,他們……」海爾默的話與他的腳步同時停了下來,收起笑容後他緊盯著道路旁左前方100米左右,埋藏在草叢中的碉堡。
「蘇軍碉堡。」威廉也停下腳步,順著海爾默的視線望去,「‘斯大林防線’上這種固定防御工事到處都是。我們已經很接近目標了。」
同樣停下腳步,魯威略顯感嘆地說道︰「廢棄的碉堡嗎?修建的位置還真不錯,完全控制了整條公路。不過對蘇軍來說有些浪費了……」
捷格加廖夫輕機槍清脆的聲響驟然響起,數名506裝甲擲彈連的小伙子們一頭栽倒在泥濘的公路上。
「快!分散!隱蔽!」威廉大吼一聲,同時撲倒在公路上。顧不得從領口涌入的泥漿,他在地上翻滾數圈後順利滾入道路旁的雜草叢中。
德軍中彈者嘶聲力竭的哀嚎聲瞬間充滿了這條泥濘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