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得越快,傷口便越是疼痛,郭正扶牆剛喘了口氣,身後齊老二便陰魂不散的罵道︰「狗賊,看你往哪里跑?」郭正甩不開追兵,只得忍痛繼續逃跑。
他像沒頭的蒼蠅往僻靜處亂竄,不覺間卻跑到麗春院圍牆之下了,見無人瞧見忙使盡吃女乃的力跳了進去。
「啊……。」黛黛和小寶正在撲蝶逐鶯戲耍,忽見一個沾滿血的人跳進來都嚇了一跳。
郭正道︰「黛妹妹,是我。」
黛黛猶驚魂未定,小寶卻已認出了他,道︰「姐姐,是郭歪兄弟。」黛黛忙上前扶著郭正,很是害怕,道︰「正哥哥,你流了好多的血。」
郭正道︰「你莫擔心,這不是我的血。」听到牆外腳步聲雜亂,看來齊老二又追上來了,忙道︰「黛妹妹,有人要殺我,快把我藏起來。」黛黛手足無措,東看看西看看,急道︰「能藏哪里去呢?」
還是小寶眼疾,指著院子里的一口井道︰「在水底是最安全不過的了。」
郭正來不及多想,奔到井邊抓緊汲繩縱身便跳進了進去。黛黛探頭喚道︰「正哥哥,你沒事吧?」沒等得及郭正答話,就听院外一個聲音道︰「那狗賊跑哪里去了?」正是齊老二。
幫眾誰都沒有看見,齊老二啐一口,罵道︰「這狗賊逃得真快,王舵主你帶些人往那邊追,張舵主你帶些人往這邊追,其他的都跟我進去。」黛黛小寶聞聲忙跑得離井邊遠遠的,在花叢里假裝嬉戲。
「砰」,院門被人一腳踢開,齊老二帶著人如狼似虎般闖了進來,小寶沖上來斥道︰「你們是官兵還是強盜?進來想干什麼?」
「去。」齊老二一推手將他打翻在地,吩咐幫眾,道︰「你們幾個去前面看看,你們幾個到廂房去。」
黛黛心似要跳出來般,上來扶起小寶。
齊老二手像鐵鉗一樣緊緊抓住她的胳臂,臉陰沉的可怕,喝道︰「說,剛才有沒有一個滿身是血的人跑進來?」
「沒有,我沒有看見。」黛黛被他抓得好痛,想掙又掙不開。
齊老二一把甩開她,自領著人在院子里四處搜尋。
郭正把頭浮出水面,听著上面的一舉一動,忽聞得有人走近,忙又沉入水中。齊老二走到井邊,探身往里面瞧了瞧,因井上通亮井下幽暗,一明一暗之間,郭正能清晰的看到齊老二,但齊老二卻瞧不見他。
「幫主,前面沒有找到。」幾人過來道。又幾人叫著︰「幫主,廂房也沒有。」
郭正听了好不動氣,蘇老大才死沒多久,這齊老二就迫不及待的想做幫主了。
齊老二點點頭,又看了看黛黛和小寶,自量一個小兒一個弱女子不敢欺騙自己,一揮手道︰「我們去碼頭和城門口看看,別讓那狗賊逃出揚州。」言罷匆忙而去。
待他們去得遠,黛黛忙跑到井邊,用力轉動轆轤,道︰「正哥哥,那些人都走了。」郭正這才冒出頭來,又抓著繩索爬出水井。
黛黛見他渾身濕漉漉的,尤是那一灘血跡嚇人,道︰「正哥哥,你先到我房里換件衣服吧,小寶,你在這里守著,要是那些惡人再回來,就報一聲信。」小寶應了一聲,道︰「那壞蛋摔疼了我的,郭大哥,你可記著要為我報仇。」郭正苦笑,他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能不能活著逃出揚州還難說。
因接的客多,黛黛房里有不少男子的衣裳,挑來挑去,撿了件朱子深衣和一頂儒冠,道︰「正哥哥,你扮個書生別人一定認不出你。」
郭正模著那一臉虯髯,道︰「哪有我這樣的書生?」
黛黛道︰「這胡子太顯眼了,自然不能留,刮下來你離書生也差不了幾分。」郭正心想這不失為一個辦法。
不多時,他臉上刮了干淨,換上衣帽,乍翹起來倒頗有幾分儒雅,黛黛舒了口氣,道︰「現在你看起來,倒像是栩哥哥了。」
郭正微微一笑,瞧瞧自己上下,一文不名,只剩老祖當初贈給自己的麻袋,遂揣進懷里,道︰「黛妹妹,難道你不想問問我為什麼會被人追殺麼?」
黛黛道︰「我不須問,不管你做了什麼,我都知道正哥哥一定是對的,別人都是錯的,正哥哥,不如你就躲在這里,那些惡人來過一次就不會再來了。」郭正搖搖頭,道︰「不行,這里是鹽幫的地盤,他們耳目眾多,我待在城里遲早都會被發現的,我想回蘇州去。」黛黛道︰「這也好,有栩哥哥在,他們就不敢欺負你了。」說著包起一堆碎銀遞給他,道︰「你要走,這些你在路上一定用得著。」
郭正不知該說些什麼了,點頭接了下來。
「黛姑娘,本公子又來了。」房外忽傳來一個的聲音,「哈哈……,昨夜早些時候菊花台走水的事你都听說了麼?」
菊花台失火?郭正一驚,想起昨夜那兩名幫眾的對話,豁然開朗,原來勾結幽冥社的是齊老二!他昨夜根本沒有去菊花台,而是與幽冥社密謀去了,說不定留下血字陷害自己的就是他。
「哈哈……,黛姑……。」那公子推門剛露出半個頭,驀地被郭正一掌擊昏。
郭正整了整衣衫,邁步就往外走,黛黛憂心忡忡,道︰「正哥哥千萬保重。」郭正回頭看了看她,轉入前院去了。
出得麗春院來,只見大街小巷四處都有鹽幫的人來回搜尋,時不時叫著︰「瞧見郭正沒有?」
郭正低著頭步履匆匆,忽見一旁有個書生腰間插著把折扇,便順手牽羊拿在手里。
碼頭上大多都是鹽幫的船,人手眾多,是去不得的,郭正想了想,便往南城門口去。
誰料到了城門口卻又大叫糟糕,那里鹽幫幫眾是很少,但守門的官兵卻很多,想是齊老二去衙門報了案,買通知府調兵來捉拿他。
他遲疑片刻,突然身後傳來一個令他膽戰心驚的聲音︰「兄弟們可看緊了,這次我要讓那狗賊插翅也難飛。」他不用回頭也知是齊老二,忙用扇子半掩著臉,快步出城。
「站住。」一官兵上前喝道,「過來讓爺瞧瞧。」郭正忐忑難安,移不開步子。
那官兵大怒,罵道︰「賊殺的賤民,爺的話你當放屁麼?你們這些臭書生,老子一手能捏死一大把。」眾人大笑,上前就要來查郭正。
齊老二聞得郭正身上一股燻香氣味,又見他臉上干淨光滑,擺擺手,道︰「別為難這臭書生了,那郭正極是自負,斷然不可能會裝扮成這樣的娘娘腔,大家記著,最須留意的是那些大胡子。」
眾人听他這麼一說,便罷了手,道︰「臭書生快滾吧。」郭正自付僥幸,頭低得更深,出了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