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劍孤俠 第三卷 絕人之路 第六十五回 西行(中)

作者 ︰ 李高平

郭正自幼生長于江南水鄉,還是頭一次到北方來,天高氣爽,縱目遠眺,北方秋天的景物比之江南少了一些明澈柔情,多了幾分蒼涼粗獷,江南就像個白面書生,北方則是個征戰沙場滿身傷疤的大漢。

江南多美女,北方多英雄。郭正模了模臉上虯髯,心想或許江南適合弟弟,北方則更合適自己,他站在北方的土地上,胸中不由得豪氣頓生,但一看到龍青瑤,這股子豪氣便又泄得無影無蹤,哀傷不已。池劍笑走在後面,見他總是去看龍青瑤,心下明白個一二,心生厭惡,暗道︰「看來這狗賊真是色膽包天,居然還想打我這沒過門嫂嫂的主意,哼,雖然有薛掌門撐腰,我也要找個機會好好治治你,吳師弟的賬還沒跟你算咧。」他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快步趕上前一拍郭正的肩膀,抱拳笑道︰「郭兄弟。」郭正愕然回頭,見是他,大感意外,自己與他之前有很深的過結,他怎麼會突然和自己稱兄道弟?

池劍笑道︰「郭兄弟是不是還因老牛山的事記恨在下?那時在下一時沖動,下手沒有分寸,還望郭兄弟見諒。」既然他這麼誠懇,郭正也不能無動于衷,畢竟現在他在名義上是衡山派弟子,便淡淡道︰「你客氣了,過去的事在下早就忘得一干二淨。」池劍笑道︰「郭兄弟大人大量,在下敬佩不已,各位師弟,晚上咱們一起下山為郭兄弟接風洗塵如何?」華山衡山兩派弟子對郭正都是敬而遠之,乍見他如此熱情,都甚是不解,但他是二師兄,自然還得听他的話,遂齊聲叫好。

薛丹楓華瓊瑩見郭正這麼快便和兩派弟子相處融洽,很是欣慰。

一面走郭正一面欣賞四周景色,這華山果然險峻奇絕,難怪華山派祖師會在此處開山立派,以一套「落英神劍」享譽江湖數百載。

名門正派,真個氣勢不凡,豈是鐵鷹門、鹽幫、湖幫能比得了的?難怪華山弟子行走江湖都是一副不可一世,趾高氣昂的模樣,江湖之中門第之見亦是根深蒂固。

上到山頂,又有一大群人在此迎候,見了華遠亭紛紛叫道︰「弟子參見掌門。」華遠亭問了問門中事務,知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眾弟子將華山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甚是滿意,眾弟子歡喜,正要問未過門的嫂子是誰,突然那吳師弟看見了郭正,大驚之下,刷地就是一劍刺去,池劍笑眼快忙拔劍一擋,華遠亭喝道︰「吳英,不得對郭少俠無禮。」吳英憤怒的指著郭正道︰「師父,此人是魔教狗賊,殺人無數,還害得徒兒斷了一只手,這個仇徒兒一定要報。」他又覺得奇怪,郭正這狗賊怎麼會跟隨師父一起上華山來呢?

華瀟郎道︰「吳師弟,以前的事都是誤會而已,如今郭正是衡山派弟子,與你我便是一家人,過往的恩怨便此一筆勾銷吧。」池劍笑亦勸道︰「吳師弟,老牛山之事說來是我們不對在先,況且砍斷你手的人是妙真那個婬尼,和郭兄弟無干,冤有頭債有主,你莫和郭兄弟為難。」吳英見他左一個「郭兄弟」右一個「郭兄弟」,真是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怎麼才轉眼的功夫,這郭正就從一個魔教狗賊搖身一變,成了名門弟子了?

「不能算,不能算,我還要找他算賬哩。」一個老翁在下人的攙扶下,擠開人群叫道。

郭正看去,認得是楊譽楊老爺子,而那下人則是阿財。楊媚娘跑上前,道︰「爹,你就別說了。」楊譽氣呼呼的道︰「怎麼能不說?要不是他弟弟我怎麼會落得這個下場?乖女兒,爹知道你喜歡那狗官,但爹把話說在前頭,你要是鐵了心嫁他,爹就一頭撞死在你面前。」楊媚娘真是哭笑不得,道︰「爹,你胡說什麼呀,女兒什麼時候說過要嫁給郭大人了?」楊譽道︰「那就好,讓我打死這臭小子。」說著掄起拐杖朝郭正劈頭蓋臉的打下去。

若在以前,郭正立馬就是一個砂鍋大的拳頭還擊,但今時如何使得?況且一個老人家能有多少力氣?打幾下也就似撓癢一般。

眾弟子暗暗發笑,看薛丹楓的面子,紛紛上來勸阻,華遠亭道︰「世兄,使不得呀,龍生九子各個不同,是那郭狀元害了你,可不關郭正的事,況且如今他是丹楓的徒兒,你不看我的面子,也要看丹楓的面子,饒過他吧。」薛丹楓賠笑道︰「還請老爺子高抬貴手。」華瓊瑩拉著楊譽的手,道︰「伯伯,小孩子不懂事,你宰相肚子里能撐船,別和他一般計較。」小尋學著娘,也拽著他的衣角,道︰「爺爺,爺爺,你原諒大哥哥吧。」

楊譽一怔,見小尋模樣可人,問道︰「這女娃兒是誰?」

華瓊瑩笑道︰「伯伯,這是我和丹楓認的女兒,叫做小尋。」楊譽忙一把將小尋攬進懷里,笑道︰「好孩子,既然你也求情,那爺爺便饒過他,你看這是什麼?」說著從懷里拿出一件金鎖來,小尋拍手歡喜,楊譽便將金鎖掛在她的脖子上,小尋在他臉頰親了一口,道︰「謝謝爺爺。」楊譽笑得眼楮成了一條縫,眾人亦開懷大笑。

獨郭正悻悻然。在這里他根本還就是個外人。

眾人進了大殿,華遠亭吩咐弟子安排衡山派霹靂堂眾人住下,郭正隨池劍笑來到後院廂房,池劍笑朝一弟子道︰「快去給郭兄弟安排一間上房。」那弟子面有難色,道︰「二師兄,今日來的客多,本派廂房本來就少,莫說是上房了,便是下房也無一間。」池劍笑怒道︰「他是我的兄弟,不管你用什麼辦法,都要盡快給郭兄弟找個住處,不然便把你的房間讓出來。」那弟子想了想,為難道︰「這……有倒是還有一間,就不知郭師兄住不住得慣?」既然是同道,他言語中對郭正也客氣了起來。

池劍笑道︰「帶我們去看看。」

那弟子遂在前領路,出了廂房繼續往後,轉過茅廁,指著懸崖近處的一間小房道︰「就是這個了。」池劍笑看去,原來只是間柴房,年久失修,懸崖處風又大,房子「吱扭吱扭」的搖個不停,好像隨時都會塌下來,他罵道︰「你存心討打麼?這怎麼能住人?罷了,你回去收拾收拾,把房間騰出來讓給郭兄弟住。」

郭正怎過意得去?忙道︰「萬萬不必,我就住這里吧,太舒服的房間我反倒會不習慣。」大半年來,他總共也沒睡上幾個安穩覺。池劍笑忙道︰「郭兄弟這說的哪里話?你要是抹不開面子便到我房里睡。」郭正擺擺手,道︰「多謝池兄好意,我素來喜歡清靜,這里正好,就不必麻煩池兄了。」人心畢竟是肉長的,既然池劍笑叫了那麼多聲「郭兄弟」,他總不能無動于衷,叫一聲「池兄」也在情在理。

池劍笑見他執意如此,又訓斥了那弟子幾句,才道︰「大師兄婚期在即,來的人多,確實沒有辦法,那就請郭兄弟委屈幾天,郭兄弟需要什麼只管跟兄弟說一聲,若是有人膽敢怠慢,你也不用客氣,直接告訴我便是了。」郭正又稱謝,池劍笑這才同那弟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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