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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北默望著潘如塵純真的臉，似乎有些看不懂她了。這哪像是一個十二歲孩子說的話啊？
他生來出身高貴，從來沒有體會過貧窮和市井，自然不能了解潘如塵這一類人的內心。但他也從未嫌惡和唾棄過比他卑微的人，他甚至在盡自己所能幫助那些弱小的人們。
他看得出潘如塵眼中的向往，那是對美好事物的追求，是想上進的決絕。他忽然想起潘如塵之所以到京城是有重要的事，那麼到底是什麼事能讓她如此的奮不顧身？
「還渴不渴了？」袁北默岔開話題。不是他不想問，而是他知道潘如塵會告訴他，或許是他看定了潘如塵沒他不行。
潘如塵是個多麼有觀察力的人，見袁北默轉換臉色自然也就順桿爬。道︰「不渴了，要不咱們回吧？」
袁北默點頭，在桌上放下銀子便提著大包小包下樓去了。潘如塵看了一眼桌上的銀子，整整五兩啊，就兩杯茶潘如塵不禁咂舌，五兩可夠她們家生活大半年的了她想這就是富人與窮人的區別，若不是沾了袁北默的光，她或許一輩子都不會進這樣的茶樓花五兩銀子只為了喝一杯茶。
跟著袁北默下樓，剛要出門，袁北默就遇見一熟人。看樣子也是有權有勢的富家公子，但是長相、氣質卻跟袁北默差遠了。
那人左手攬著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臉上脂粉頗厚，動作撩撥，給人的感覺就不像正經人家的姑娘。見潘如塵盯著她看，還輕蔑的瞪了潘如塵一眼。
「袁兄，我們可是好久沒見面了。听說你被你爹遣出了門，還以為再見不到你了。」男子滿嘴酒氣，就算潘如塵站的離她遠也覺得刺鼻。
袁北默眉頭輕挑，似笑非笑的說道︰「確實是多日未見，梁兄近來可好？上次被六王爺打的傷勢可是恢復了？」
潘如塵听兩人對話，竟然听出些門道來。這兩人哪里是在問候？明明就是借問候的名義互相打擊嘛。
果不其然，男子听聞袁北默這話之後臉色稍沉，伸手將懷中女子一推走到袁北默近前，笑道︰「多謝袁兄關心，我是傷勢早已大好，這還得多虧了你爹送來的金創藥。」
「這就好，我家金創藥備下很多，梁兄若是再有需要袁某一定親自給你送到府上去。」袁北默道。
那姓梁的男子眼神一閃，帶著怒氣，不過很快就消失了。抬頭看向身後站著的潘如塵，嘴角一彎，道︰「喲，袁兄最近胃口變化很大啊這麼個嬌滴滴的小人是哪找來的啊？」說著就向潘如塵走過來，邊走邊說道︰「可惜就是太小了點，不然該是多麼柔情的溫柔鄉？不過……先養著也是好的。」
潘如塵滿臉的嫌惡，自然的想躲過那男子的靠近，強壓下心中怒火，小巧的身子越過男子快步走到袁北默身邊。袁北默臉上怒氣漸盛，冷聲道︰「梁兄果然是喝多了連說話都失了分寸。袁某還有事就先回了，梁兄告辭。」說著拉著潘如塵跨出了門口。
袁北默似乎很生氣，只顧著拉著潘如塵，連手上提著的東西掉了好幾樣也渾然不顧。潘如塵被他拉的手疼，又不敢掙月兌，直到進了將軍府的大門。
小廝接過袁北默手上的包裹，看著他陰沉的臉也不敢多問，行了禮就退下了。袁北默放開潘如塵的手，徑直朝清風閣去了。潘如塵只好緊緊的跟在他的身後，回了院子。
潘如塵的直覺，那姓梁的男子跟袁北默似乎素來有仇，不然不會短短幾句話就把袁北默氣成這個樣子。不過潘如塵心里頭也憋氣，好好的竟然被人調戲，而且還是當著那麼多的人。
袁北默走到正房，木然轉身對潘如塵說道︰「你平時不是伶牙俐齒？為何今日被人這般侮辱竟然半個字也不吭？」
潘如塵嚇住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若說她伶牙俐齒倒也沒錯，可這里到底不是立橋村，是京城那姓梁的男子身份是何她都不知道，她怎麼知道說了會不會惹事上身？又會不會因為她而牽連袁家？
袁北默發火著實有些不該，他與姓梁的結怨可不是一天兩天，與他斗嘴也是常事，從來沒這般生氣過。他听見姓梁的調戲潘如塵，心里竟然怒火中燒，恨不得撲過去揍他才解氣。他之所以發火是因為他覺得他竟然讓潘如塵受了委屈，覺得是他沒有照顧好她，覺得他丟了臉面。
袁北默見潘如塵低著頭不吭聲，臉上更加掛不住了。隨即轉身進了屋子，將潘如塵關在了外面。潘如塵楞了半響才回到了自己的廂房。
第二日清早，潘如塵早早的就醒了，出門這麼久了不能再耽擱了，她得趕緊把銀耳的事打听落實，早早的回家去。她還真想念娘和弟弟了。
在廂房吃過早飯，跟冬香說了一聲便準備出門。剛出屋子，就看到袁北默坐在院子中央的石桌旁。
潘如塵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叫他，袁北默听見身後有動靜轉過頭，見潘如塵穿著碧綠色長裙套藕色連衫，頭發只是隨意的挽了個花用珠花束住，看起來別有一番清新淡雅。想起昨晚對她的惡言相向，不免臉色訕訕。
「吃過早飯了？」袁北默站起身，道。
潘如塵點頭。
「要出門？」袁北默又道。
潘如塵點頭。
「我答應你母親不能讓你有所閃失，因此我得和你一同出去。」袁北默道。
潘如塵也點頭，雖說她早已經做好當無頭蒼蠅的打算，但突然有了免費向導自然不能拒絕。
馬車上，潘如塵將她來這的目的說給袁北默听了，是希望袁北默能幫助她吧。
袁北默習慣性的挑眉，嘴角一扯，道︰「我該說你腦子簡單麼？就為了這個銀耳」
潘如塵不接話，听他又說︰「倘若我不回京城，你也會一個人來京城？」
「當然會」潘如塵道。雖說想起與陳生一起進京，但商販成群結隊她一個女孩子插在中間不方便不說，恐怕柳氏也會死活不讓她出門的。
但倘若沒有袁北默，她也不會放棄銀耳這件事，她還會想別的辦法。
「你不知道銀耳對我來說有多麼重要。或許對于你們有錢人家來說銀耳不過是可多可少的一道吃食，可對于我們農民來說它就是能改善生活或者是改變命運的機遇這就是富人與窮人的區別」潘如塵認真說道。
袁北默被她認真的樣驚呆了，一個小女孩能說出這般大義的話是該經歷過多少事才總結出來的。他突然覺得在潘如塵面前顯得有些無地自容，他除了擁有值得讓人羨慕的身份之外，沒一樣能比得過潘如塵的。
「可曾知道是哪家商行再賣？」袁北默決定幫助她，至少讓她不那麼辛苦。
潘如塵心里一喜，忙道︰「九淵商號。」這是陳生告訴她的，她可記得牢。
「去九淵」袁北默朝馬夫說了一句，馬車立馬就掉頭了。
到了九淵商號，潘如塵才知道這是京城最大的一家外貿商號，就連皇城需要外貨的時候也是從這里拿。
九淵的伙計認得袁北默，將他們領進了後堂。一听是詢問銀耳的事，伙計立馬就為難起來。
「袁少爺，不瞞您說，這銀耳銷量好，早在八天前就斷貨了。番外最近不太平，外面的貨到不來啊。」伙計說道。
八天前？那時候潘如塵還在船上呢。
「那多久能到貨？」潘如塵著急，問道。
伙計見潘如塵是跟著袁北默來的，身著打扮也不一般，也不敢怠慢。忙道︰「這可說不準。我們的人已經去接應了，少則一兩個月，若是遇上的騷亂流民的，怕是三五兩個月才能回來。」
這一番話無疑不是給潘如塵澆了一盆冷水，淋了個透心涼。一兩個月？她等得及，她家里人也等不及啊
「那你們進貨都是從種植戶手上拿的嗎？可見過種植方法？」潘如塵道。
伙計眉頭緊皺，不知道潘如塵這話問得是什麼意思。但又不敢不回答，道︰「姑娘有所不知，我們的貨也只是從番外倒騰雜貨的商人那里拿的，至于怎麼種植我們是不能過問的。」
潘如塵徹底的失望了，嘆了口氣就往門外走。袁北默從荷包取了點碎銀扔給伙計便追了出去。
「先上車，這麼大的日頭別曬過頭了。」袁北默將潘如塵拉進馬車，遞了一杯蜂蜜水給她。
「沒了就沒了，我看啊這銀耳也興不了多久，按著我們京城人的習慣，估計等不到下批貨過來，就得先膩。說不定，沒幾日就得換其他口味。」袁北默試圖安慰她。
潘如塵喝了一口水，又听了袁北默的話心里稍稍好過點。雖說物以稀為貴也就最先那點時候，這個道理她自然是懂得。但她想要種植銀耳還有其他目的，銀耳若是失去了人們的喜愛，那是因為沒人發掘出銀耳真正的價值。
「要是能找到從番外過來的人，說不定就能知道銀耳的培植方法。」潘如塵說道。
袁北默聞言，眼楮閃了閃，道︰「我覺得你說到點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