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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柳莊的第四天,潘如塵的姥姥突然出現了呼吸加重,全身抽搐的情況,秦嬤嬤趕緊請來大夫來瞧終是晚了。大夫還在來柳莊的路上,姥姥就閉目而去。
柳氏受到的打擊最大,幾欲暈厥還好有大夫在這才算穩定下來。接著便是給姥姥操辦喪事,柳天華還算有點良心,在姥姥床前悲聲痛哭了一陣,到底是自己的親娘。唯有張氏,雖然哭聲雷動卻一滴眼淚也沒有滴落,是個人都看得出她在裝模作樣。
姥姥的靈堂設在東院,這里本是一個佛堂,也算是一個祠堂,柳家老祖宗的牌位都供奉在這。柳氏一身白衣,頭上插著兩朵白花,靜靜的跪坐在火盆前,燒著紙錢。潘如塵姐弟三個跟著跪在柳氏身後,依然是一身白衣,手臂上掛著孝,來祭奠的人走到柳氏面前行禮,潘如塵姐弟三人就跟著回禮。
三天之後姥姥的棺木在一片白色的紙錢以及柳家上下的哭聲中入土為安了,柳氏也終于暈倒了,這在潘如塵的意料之中,傷心過度加上不眠不休的守了三天靈,依著柳氏的體質不暈倒才是稀奇。所以一回了柳莊,潘如塵就請了大夫過來。
好在柳氏只是虛勞過度,只要休息得當就能緩過來。秦嬤嬤照顧柳氏,讓三個孩子去休息,畢竟潘如塵三個孩子也陪著柳氏守了三天。
姥姥的後事算的上風光,至少整個東鄉鎮都知道柳家的老夫人去世了。但大多數都是持有觀望態度,一般像柳家這麼大的大戶人家怕還有家事要扯。
在潘如塵看來並沒有什麼分歧要處理,只是張氏卻並不這麼想。柳氏剛剛醒過來就被請到了大堂,說的有要事相商。
大堂內,柳天華、張氏、柳氏、潘如塵姐弟三人都沉默坐在各自的位置。手臂上的孝字還沒換下,在這華麗的大堂下看起來是那麼的突兀和刺眼。
「月虹。」柳天華終于開了口說道。
柳氏情緒還沒怎麼恢復,聲音有些啞啞的,道︰「大哥有話直說。」
柳天華聞言,深深的看了柳氏一眼,似乎開不了口繼續說下去,忙轉頭看了看張氏。
張氏心領神會,笑道︰「月虹,你看娘這一走,柳家就沒了主心骨,你大哥連好好說話都不會了。」張氏朝柳氏笑了笑說道︰「月虹啊,當年你離家出走的時候可還記得你說過啥話嘛?」
柳氏一愣,臉上看不出喜樂,隨即說道︰「自然是記得的。」
張氏道︰「記得就好。你大哥這些年為了繡莊也算是盡心盡力,怎麼說也對得起柳家的列祖列宗,所以他做柳家的當家人相信也是沒人反對的。」
見柳氏沒出言反駁張氏又道︰「當年你離開柳家口口聲聲說與柳家斷絕關系,我們也只是當你說說氣話,並沒有當真,只要你願意回來,柳家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柳氏沒來得及開口,張氏又搶了話說道︰「只是,你也瞧見了,咱們繡莊近年來的情景,若不是還有幾家老客戶給咱們撐著怕是早就倒下去了。你哥不願辜負了柳家的招牌,硬是費心費力的還算撐回點局面,可是到底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好幾家新出頭的繡莊都快趕上咱們了,沒有新繡藝實在是挑不起大梁啊。」
潘如塵算是听出點門道了,張氏的意思怕是想柳氏回到柳家,用她一手的繡藝拯救繡莊的聲譽。
張氏接著說道︰「我也知道你是舍不得立橋村,畢竟那里有你和忠慶生活的點點滴滴,讓你搬回來也是捅你的心窩子,也讓你為難。不如你就將絕繡傳出來,這樣你既可以留在立橋村,也能緩了咱們繡莊的急。」
潘如塵听到這里,心里蹭的一下子竄了火氣,張氏這話說的還真叫有水平。明明不想讓柳氏回柳家偏偏還說的那麼的富麗堂皇。她也就是想著柳氏那手絕繡,不然她巴不得柳氏有多遠走多遠。
潘如塵雖然氣悶,但此時她還插不了嘴,畢竟這件事她不能替柳氏做主。
柳氏苦笑了一下,張氏的話她心里也是明白得很,只是當初發了誓絕繡絕不外傳不然她或許還真想收個徒弟。
「大嫂,這事怕是要讓你失望。」柳氏輕言出聲。「當初我離開柳家的時候曾向天發誓,絕不將絕繡外傳,這你是知道的。」
張氏隨即一愣,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有一絲慌亂。「這……」
「大嫂,我不能違背誓言,畢竟這個毒誓可是以如塵的生命做的籌碼,這也是你提出來的,你該不會忘記才對。」柳氏突然笑了,帶著一種報復的快意,這是潘如塵沒見過的。或許是她壓抑太久,經過姥姥的去世之後想通了。
張氏一時瞠目結舌,回頭看了看身邊的柳天華,愣是不知道說什麼好。早知道當初這個毒誓關系到繡莊的存亡,她說什麼也不讓讓柳氏發這個毒誓。
那時候也是她小心眼,怕柳氏帶著這手絕繡出去另闢天地,倘若絕繡發展起來哪里還有柳家繡莊的活路?她想著就算柳氏用絕繡能養活一家人,可她一個之力也發展不起來,她也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和財富才讓柳氏發了這個毒誓。
柳天華也發急,道︰「月虹,你好歹也是咱們柳家的一份子,總不能看著繡莊就這麼敗落吧?」
柳氏突然冷笑一聲,說道︰「柳家的一份子?大哥,你可把我當做是柳家的人?當初我被娘趕出家門的時候,是誰在背後落井下石,並且將我逐出了族譜?」
柳氏神色激動,近乎咆哮的朝柳天華吼道。
潘如塵一陣錯愕,柳氏竟然被逐出了柳家的族譜?這是多麼大的事要知道被逐出族譜就意味著跟柳家在扯不上任何關系,哪怕你是在外面死了,柳家也不會為你收尸,靈位都不能供放在柳家的祠堂。柳天華也夠狠的,自己的妹妹被趕出家門還不算,還非得把她的宗籍也給除了。
或許是姥姥的去世讓柳氏再也無顧慮,她站起身對柳天華說道︰「大哥,你今個叫了我來不過就是想說清楚一件事,你不好說我替你說出來。」
柳氏道︰「你想借著我的繡藝振興繡莊,如果我不答應你就會像當年一樣將我趕出柳家大門是與不是?」
被揭穿的柳天華和張氏臉上都有些掛不住,柳天華甚至垂下了頭,當做是默認了。張氏憤憤的看了柳天華一眼,收了臉上虛假的笑意朝柳氏說道︰「既然你已經想明白了,我也就不瞞你了。只要你願意將繡藝傳出來,我便讓你哥將你重新納入柳家族譜。」
潘如塵冷笑,這個交易似乎很公平。
「不必了。」柳氏道︰「這麼多年我也過來了,如今娘也走了,柳家也沒得什麼再讓我掛念的了,我們這就走了,不用你們費神趕了。」
柳氏說著就朝正門走去,張氏見說不通,就有些發急,叫道︰「柳月虹,別說我們沒給你機會,你今天這一走,就與柳家再無一點關系,就算你死了柳家也不會讓你的牌位進柳家的祠堂。」
柳氏像沒听見一般徑直走出了柳家,連轉身最後看一眼柳莊大門都無。從此後,柳家是興是敗,是盛是衰都再與她沒有瓜葛。
回了鳳凰城,柳氏去白事鋪買了不少的紙錢以及金元寶,捎了兩只燭和香才回了家。潘如塵本以為她是替姥姥燒的,哪想到她竟然是去她爹的墳頭。
一到她爹的墳頭,柳氏就嚎啕大哭,似乎將心里的委屈和不滿全都發泄了出來。潘如塵姐弟三人替她爹燒著紙錢默默的守著柳氏。
直到香燭燃盡,紙錢化成了灰,柳氏才擦了淚站起身,帶著三個孩子回了家。
「董大娘,你怎麼在這?」潘如塵走在最前頭,拿了鑰匙準備開大門,就看見董大娘剛好轉身要走。
董大娘愣了一下道︰「哎喲,看我運氣就是好,剛要走就瞧見你們回來了。喲,妹子,怎麼哭了?瞧眼楮腫的。」董大娘看見後面的柳氏說道。
柳氏將董大娘領到了堂屋,將姥姥去世的事跟董大娘說了。
「你那哥嫂是個啥心我還不知道嗎?你也別想了,以後各過各的,倒還安心不少。」董大娘道。
柳氏只是嘆氣。
潘如塵給董大娘倒了水,就進屋子把包袱給收拾了。
潘如塵將包袱里的衣裳放進櫃子,順道將冬天的厚棉衣給放到下面,將稍薄的外衣給翻出來,無意間想起了壓在箱子底下的荷包,那本是為施怡典準備的,最後因為怕丟人沒送出去。本身想找出來瞧瞧,不過卻怎麼也找不到。
「妹妹,你找什麼?」可瑩進了屋,看見潘如塵正在翻箱倒櫃。
「找荷包。」潘如塵隨口一答,手上繼續翻找著。
「荷包?」可瑩詫異不已,她從來沒見過潘如塵繡過荷包。
潘如塵將所有的衣裳都從櫃子里翻了出來,還是沒找到荷包的影子。
「奇怪,怎麼不見了?」潘如塵心道,難不成自己張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