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她說她知道?她是怎麼知道的?
「冷--修--言!」她一字一頓,從齒間擠出這個名字,媽媽臨死前說了一個冷字,她給媽媽介紹的,也只有冷修言一人,不是他還能有誰?
「什麼?」他沒有听錯吧,她怎麼會—
「擎航,你終于回來了!」黎靜媛從病房里走出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怎麼會受傷?听護士小姐說傷的很嚴重,你怎麼還出去?」黎靜媛擔憂的責備。從顧梓琪的手里接過輪椅,推進病房。
「你怎麼會來?」他意外的挑眉。
「是我告訴她的。」一旁的護士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她剛剛出去一會,人就不見了,正要出去找,他放在床旁的手機剛好響了,她就將他受傷的事告訴了對方。
「還說呢,受傷了也不通知我,害我在家里擔心。」扶著他躺好,她輕聲嗔怪。
「又不是什麼大傷!」
「還不是大傷?!再差兩個毫米你就沒命了!」小護士不識趣的嚷嚷。
顧梓琪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有說,柏擎航卻從里面看到震驚和一閃即逝的憂慮。
「哪有那麼嚴重?你不要亂講。」眼楮看著顧梓琪,他尷尬的反駁。
「我沒有亂講,片子上還在這里,不信你們看看。」小護士說著就想去拿片子。
「不用拿了,去叫你們院長過來,我要換個護士!」柏擎航真的生氣了,這個小護士真是沒有眼力勁,沒看到他不想讓這些人知道這些情況嗎?還唯恐天下不亂的替他大肆渲染。
小護士怔住,愣愣的看著這位一下子變成凶神惡煞的大爺,徹底無語。
司機和柏利淳剛好走進來,還是司機反應快一點,瞟一眼老大鐵青著的臉,急忙將小護士拉出房間。
不大一會,院長風風火火的趕來,「柏總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這位護士剛剛上班沒多久,不知道是誰給她安排了這個差事,回頭我一定徹查清楚,給您一個交代。」
然後指著身邊跟過來的美女護士說,「葉護士是工作了十幾年的老資格了,肯定包您滿意。」
顧梓琪皺皺眉,不發一語,轉身向外走去,不就是沒有順著他說話嗎,至于這麼小題大做嗎?她就看不慣這一點。
柏擎航看著她的背影,心頭一慌,不耐煩的向院長揮揮手,「不用了,讓她長個教訓就行,處分她就免了吧。」
「是是是,柏總您真是大人大量啊......」
坐在綠意盎然的草地上,顧梓琪卻有一種心如死灰的感覺。
媽媽就這樣去了,她離開的是那麼倉促,倉促到讓她措手不及,就在昨天,她還在考慮帶她離開這個城市呢,沒有想到......
淚水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掛滿臉頰,咸咸澀澀的味道,感覺好苦好苦,從此以後,這個世界上,再沒有牽掛她的人,也再沒有讓她牽掛的人,從此以後,她顧梓琪,將在B市消失,再也不會回到這個傷心的地方......
只是在離開之前,她必須做一件事,那就是報仇!
冷修言,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為何,你卻三番五次的來傷害我?媽媽如果不死,或許我還可能會原諒你,但是現在,你再沒有這個機會!
指尖深深的陷進肉里,白皙的拳頭被她握成了紫色。
不遠的地方,病床上的男人心不在焉的回答著女人的問話,幽深的藍眸卻情不自禁的看向窗外那抹嬌柔、瘦弱的身影,此刻的她,心,該有多痛?心情,該有多絕望?情緒,該有多孤單?
心,在那一刻,就那麼實實在在的痛了,錐心刺骨!
如果他能早到一會,或許,她還有救,如果,他能為她再擋兩顆子彈,或許她還能活下來,如果……
可是那只是如果,他沮喪的想著,卻又無力改變現實。一種從未有過的挫敗感讓他不自禁的苦笑,或許,他強大到可以摧毀整個地產界,或許,他殘暴到可以讓所有的黑道組織對他望而卻步,或許,他可以找到凶手,將他四分五裂。
但是此刻,他卻無法分擔她的痛苦,無法撫慰她的絕望,亦無法溫暖她冰凍的那顆心。
強大又如何?殘暴又如何?這些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挽回她生的希望,還有—她對他,或許存在的那份感情!
「或許愛情能夠讓她重新站起來。」黎靜媛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忍住酸澀幽幽的說。
柏擎航對顧梓琪的感情,她不是沒有感覺到,但是,她不遠萬里,駁掉所有的勸阻義無反顧的回來,唯一的目的就是能和他在一起,她的時日已然不多,就讓她自私一點,再貪心的感覺一下幸福的味道吧!
看她一眼,柏擎航沒有說話,愛情,對他來說,曾經是那麼美好,但是自從她離開之後,那種感覺就已經被破壞了,即便現在她重新回到他的身邊,可是,他卻再也不敢放手去愛了。
但是,如果真的能讓那個小女人開心,他倒不介意再試一次!
什麼,他怎麼會這麼想?!
突
然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柏擎航尷尬的收回目光,回握住黎靜媛冰涼的手指,他柏擎航的女朋友就在這里,他怎麼可以想著去愛另外一個女人?!
「听口氣,你已經有人選了?」他刻意淡淡的,但是蹩腳的沙啞聲音還是顯露出他的在乎。
「你覺得匡俊熙怎麼樣?」
「哼--」他冷嗤出聲,匡俊熙,雖然他痛恨了三年,但是,他不得不承認,他是優秀的。
「如果送梓琪到美國,他一定能把她照顧的挺好。」看著他的臉色,黎靜媛小心的說。
柏擎航沒有答話,兀自閉上了眼楮,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柏利淳站在廊道上,憐惜的望著顧梓琪的背影,記憶向潮水般涌上來。
三十多年前,他是黑手教教主手下的三大殺手之一,一次偶然的機會,認識了正值妙齡年華的林沐雲,兩人一見鐘情。
黑手教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除非是死,只要加入,就沒有月兌離的可能。
所以,在林沐雲知道他的身份後,勸他月兌離黑道組織時,他猶豫了。
林沐雲一氣之下離開了他,等他後悔了再去找她時,卻再也不見她的蹤影,卻是文鎮濤在懸崖邊撿到他送給她的定情玉鐲時告訴他,她已經跳崖自盡了。
他去那里尋找,卻只找到布滿血跡的凌亂衣衫,和一只被血染紅鞋子,還有一些碎骨的殘核。想必,她的尸體是被出沒的野獸撕碎了吧……
這血淋淋的往事,壓在心底,他從來不敢去想,但是在今天,看到真實的林沐雲時,他開始懷疑了,當時的一切,越來越像一個早已設好的陰謀。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顧梓琪不知道自己在草地上坐了多久,再抬頭時,已經是繁星滿天,漫天的星斗輝映著B市絢爛的霓虹,讓夜生活越發的糜爛、喧囂起來。
這樣的都市是迷人的,這樣的夜晚是充滿誘惑的,但是,這樣的夜晚,同時也是孤寂的。
此刻的她,孤獨、單薄的背影落寞的讓人心疼。
「梓琪,回去吧!」柏利淳輕輕的說。
沒有說話,她站起來跟著他默默走回病房。
床頭桌上,黑色的布包著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那里面正安安靜靜的住著她母親的骨灰。
將盒子緊緊摟在胸前,淚水再一次涌出眼眶。
冷修言---我一定讓你血債血償!!
柏擎航默默的看著她,心無端的刺痛,如果可能,他多想帶她離開這里,到一個只有他和她的地方,放任她在他懷里發泄、哭泣,直到她累的無力的睡去。
「梓琪,不要再哭了,人死不能復生,你若哭出個三長兩短,阿姨的在天之靈也不會安心的!」黎靜媛打破沉默,抱住她嬌弱、顫抖的身子,輕柔的安慰著。
「爸,你帶她回家吧!」柏擎航強迫自己收回目光。
「是啊,伯父,你們回去吧,我留下照顧擎航。」黎靜媛扯出一抹安慰的笑容。
「你也回去吧,這里有護士呢。」柏擎航憐惜的看了她一眼,她看上去這麼虛弱,他怎麼忍心讓她留下來照顧呢。
「沒關系,我只想和你待在一起。」她滿臉的倔強。
「那我們回去了。」柏利淳看了他們一眼,走過去擁住顧梓琪。
兩人走後,房間里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黎靜媛只是緊握住柏擎航的手,眼楮瞬也不瞬的盯住他疲倦的睡顏,心中默默的痛著。
曾經,他心中的位置,全是她的存在,現在,卻被另一個人替代了。
她知道他沒有真的睡著,只是不願意她看見他的無助,所以也不戳破他,站起身來為他掖了掖被角,然後獨自走到靠窗的沙發上,和衣躺在上面。
柏擎航閉著眼楮躺了一會,听到沙發上傳來黎靜媛均勻的呼吸,才睜開眼楮。
伸手從床旁桌上拿過手機,按下一個數字撥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