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大荒地,遍地不知道長滿了什麼東西,迎風招搖起來,像鬼魅的勾魂手,四下里看不到亮,唯一發光的就是天上那彎彎的一個月牙。程博還是兩只手插在兜里,站進那一片植被里,植被高的莫過了他半個身子。
張漫一直緊緊的夾著她的包,把手伸進包里抓著那把槍。
「這是什麼地方?」
「你不用怕,我從來沒有動手打過女人,你知道的。」
張漫多少有一些放松,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感覺冷風打透了她的呢子大衣,像一根根穿羊肉串的簽字,插進她的骨頭里。
程博繼續說,「我殺的第一個人就埋在我現在站的地方。其實我從來不殺人,而當我感覺人變成魔鬼的時候,我的使命就是把他們殺掉。」
張漫剛剛有些放松的心,又一次提了起來。
在程博的印象里,他的父母就是被一群變態的魔鬼深夜給抓走了,抓到哪里不知道,或許是活活吃了,或許是活活的祭祀了某種神聖的思想,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那群魔鬼余留下來的妖氣,讓他的妹妹也死了。
程博停頓了一會繼續說「我殺了多少人,我自己也不知道,或許就是因為我殺的都是魔鬼,所以上天把我留到現在都沒有死,但是我知道我的死期不遠了,也許就是現在,也許就是明天,也許就是不久的將來的某一天,但是你一定看不到。」
張漫膽戰心驚的從包里拿出那把女士槍,兩個手用力的互相握著,但是仍舊止不住的發抖,她身體里被插?進去的冷風起了作用,讓那雙手抖的無法握住那把槍。程博看著她,那寒冷的月光晃進了他的眼楮,他像一個神一般的看著張漫,張漫的槍掉在自己的腳下,但是她不敢彎體去撿。
程博把手從褲兜拿出來,張漫嚇的直接跪在了他的腳前。他以為程博也帶了槍。程博低聲笑著「你以為我像你一樣帶槍?殺你還用槍嗎?我壓根就沒想殺你,」程博彎子把張漫扶起來,手攬在她的腰上,張漫的腰好像被緊緊的勒了一個鋼圈,腸子好像都要從嗓子里崩出來。「我們的靈魂沉迷在那個虛幻的世界實在是太深了,如果不定時出來讓這冷風往骨頭里吹兩下,都會忘記自己是人還是鬼。」他看著張漫,張漫此時就在他的身邊。
張漫連連點頭,程博那只卡在她腰上的手讓她身體一定力氣都沒有,她幾乎沒有听清楚程博的話,她只是知道她需要點頭,才能讓這疼痛減輕一些。
「我想求你,放過童茜茜,她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程博的手在張漫的腰間松了松。
「我保證,我決不再傷害她。」張漫不加猶豫的回答。
「我相信你,」程博的手在張漫的腰間變得溫柔起來。
張漫側臉看著程博,重復著程博剛才的話,她好像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是你生命最重要的人?」
「是,所以我求你,不要再傷害她。」程博的話冷酷而堅定。
張漫想問很多問題,例如她張漫在程博的心里這些年算什麼,程博一直把她當成什麼,是否有那麼一次為她動過心,哪怕只有那麼一秒。這些話只是在心里盤旋了一下自己就找到了答案。她忽然間感覺沒有那麼冷了,那些招魂的植物也不再看著有什麼害怕了。程博仍舊像一尊神像,樹立在她的眼前,在冰冷的月光里,反射著更加寒意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