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霏回到帳內,心中還是無法平靜。九格格提起的宮外那一樁事,顯然不是空穴來風。她須要知道九格格得知此事的來龍去脈,再另作打算,否則她就得像孔聖人口中的小人一般,長戚戚也。可是這次隨行的阿哥格格,貴族家眷著實是多,哪個是老十的住處,她實在是難以尋覓。
按照慣例,抵達的第二日夜晚,皇上會宴請草原各方賓客。而這一次,還要為皇太後接風洗塵。雨霏只能祈願自己能在宴後尋到十阿哥,問個明白。
這日的晚些時候,九格格遣近侍冬娥前來通報,比試的地方在中午那條溪旁的鷹絮射場,望她在後日未時整裝赴約。雨霏咬了咬牙,橫豎已被人抓住了把柄,應得還算爽快。冬娥點點頭,三言兩語便回去了。
第二日的晚宴,雨霏頭一次見識了皇家的氣派。酒席從東頭的皇帝御帳一直擺到了西南角的牧場前,草原上觥籌交錯,人影幢幢。來自本土的蒙古首領並不多,大半是其它部族慕名而來,一個個熱情洋溢,把酒言歌,像極了雨霏的阿爸沙津。雨霏看著這些熟悉的打扮,熟悉的身姿,心中不覺一暖。長期待在南方,雨霏和這些蒙古顯貴早已變得生疏,她隱沒在人群中,加之穿的是旗服,這些蒙古王們根本就認不出她來。
皇太後並不介紹,而是坐在高高的鳳椅上與她的同族人談笑晏晏。雨霏與公主們坐在一列,周遭的人都是她不曾識得的.她對她們相視笑一笑,再沒有什麼別的言語。對面是坐的皇子世子,十阿哥坐在她的西南遠角,與八阿哥為鄰。
雨霏掃了一眼相對的眾席,目光忽的停了下來,寸寸柔光閃過她的眼前,又是那雙異常明亮的雙眼。坐在斜對面的四阿哥正猶猶豫豫的舉著酒杯,那雙清冽的眼眸顯得有些羞赧,兩邊的阿哥一個抬著酒杯在說些什麼,另一個拿手按著四阿哥的杯子也在說,似乎在擋酒。雨霏輕輕笑了笑,這個四阿哥,一看就不勝酒力,幸好一旁有人給他說情。
她又把臉瞥向了別處,極目所見,不禁唏噓。一草原的紛雜,她置身其中,零落的只剩寂寥。席間百八十眾,有她認識的,有她不認識的,認識的人中,有的熟捻,有的只有一面之緣。不過飛花逐流水,星移斗轉,無甚稀奇。
她抿了口酒,低下頭自顧自吃起來。至于何時散的席,她也不大清楚,或許是聲音消逝的時候吧,但是何時安靜的,她也無從知曉。曲終人散後,皇太後派人喊雨霏去作伴,雨霏心中大呼不妙,但又容不得拒絕。只能寫了張字條,讓海鶯去代勞了。
海鶯循著八阿哥和十阿哥的去向跟了過去,又怕被旁人發現,只是半低著頭,一點都不敢魯莽。兩個阿哥步子大,她只能小碎步快走追著,頗為吃力。哪知兩人卻不是回帳中,而是朝西越走越遠了,海鶯無奈,在心中暗自叫苦。
走了一會兒,四周竟沒有旁人了,海鶯轉憂為喜,正準備叫住前頭的兩人。兩人已停了下來,十阿哥的聲音從腦前傳來︰"說,跟著我們做什麼?"
海鶯一怔,轉而抬起頭福身道︰"兩位阿哥吉祥,我,奴婢是海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