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雲閣內,薛逸的靜室,薛逸尚未進房,就听到玄空的哭聲︰「師兄啊,你可不能不救我,掌門來了,你得幫我好好說啊,我不想離開大王觀啊!」
玄風嘆息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我多少次勸你,你不听!現在弄成這樣!」
薛逸和玄光先後走進門,玄空跪著地上,爬過來道︰「掌門,饒了我吧,我知道錯了!」
薛逸卻道︰「誰說你錯了?」
玄風和玄光被薛逸的話弄糊涂了。薛逸卻對玄空笑笑道︰「我還要感謝你啊,要說錯,那都是我的錯,不過你小子做的也有些太離譜了些。」
玄空似乎搞懵了,薛逸沉聲道︰「還不給老子起來,你要覺得跪著舒服,那你就回你屋里跪你娘老子去,少在我面前裝了!我告訴你,你是我派出去的,當初就說要不計一切代價完成任務。如今你的任務完成了,不說很出色,但還算湊合。所以你沒什麼錯。」
玄空一听,眼淚都差點出來了,感覺從天下被打入地獄,又被地獄撈出來,這種大起大落讓他感佩萬分,哇的竟然大哭起來!
「掌門還是你能體諒我!」
「你很委屈嗎?哭什麼喪呢,男子漢大丈夫,受點皮肉之苦,有什麼打緊的,我最煩的就是小女人相,你听見沒有,老子讓你起來呢!」薛逸鮮亮的紅臉忽然變成赭紅。薛逸對玄光使了個眼色,玄光走上來道︰「掌門讓你起來呢!」上前一把將玄空扯了起來。
玄空卻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道︰「掌門我」
薛逸來到軟榻前坐定,「好了,現在我先听听你的風流韻事吧。听說你認得一個當紅的窯姐兒叫什麼小香兒是吧!」
玄空一听差點腿腳軟在地。薛逸惱怒的笑罵︰「你小子是不下山幾日,學了軟腿功了?還是紅燒肉吃多了,連骨頭都酥了?」
玄風在一邊道︰「掌門,他何止是吃紅燒肉,每日必宴,一桌菜不知有多貴,他眼楮都不帶眨一下,那可是我們差不多大王觀半年的口糧啊!還有,他還讓我們全扮成他的奴僕,要對他畢恭畢敬,他卻穿著幾百兩銀子的金絲衣服,還有綾羅綢緞。要不是我實在心疼,回來時放到當鋪里去,至少有三大箱子呢。」
薛逸嘆息一聲道︰「干嘛要當了啊?」
玄風道︰「當了一千兩呢!他還說自己是什麼王孫公子,真是瞎話連篇,眉頭都不帶皺一下。」
玄空道︰「我那不是為了盤鋪子嘛,要不那樣,就憑咱們的身份別說在那里盤鋪子,就是住店都被人趕出來!」
薛逸道︰「好了,撿重要的說,怎麼和人在窯子里打起來?我听說你和人爭風吃醋?」
玄空大叫道︰「我冤枉啊,我沒有在窯子里打架!「
薛逸道「冤枉?難道沒有這回事?」
玄空低下腦袋︰「事情是有這事,可沒在窯子里,我也沒跟人吃醋,而是他找上門來的!我那是替朋友出氣!也也怕小香兒被他欺負那秦家公子仗著父親是將軍和一幫地痞想要欺負人,所以我才出手打了他!」
「憐香惜玉,還朋友義氣,這麼說你還真是偉大?應該頒發見義勇好市民勛章給你了」
「什麼見義勇為好市民勛章?」大家不知薛逸是什麼意思。
薛逸翻翻白眼道︰「好了!你最好快點將事情始末告訴我,不得有任何隱瞞,不然我讓你」薛逸做出個掐死的動作,玄空一見臉色微變,後退了數步。這薛逸掐人的本事,他是早就見識過的。自然是不敢有任何隱瞞,竹筒倒豆,一五一十的交代的清清楚楚。
玄風和玄空他們離開大王觀之後,商量了一下,覺得還是先去潭州,畢竟這是楚國的中心。
幾天後他們來到了潭州府。果然是上州,比武陵要大多了,也繁華熱鬧多了。
他們誑了一天,卻沒有什麼結果。原因是薛逸要求的店鋪必須是最中心地段,官宦人家常去的,四周要有綢緞莊、酒樓、金銀店等等。這樣的鋪位一般都是旺鋪,生意自然紅火。誰會輕易轉手?
玄空打听之後,知道鬧市一帶的產業幾乎都是官宦子弟或者達官貴人所有,沒有一般的來頭,就算再有錢也別想得到。沒辦法,玄空只好決定結交官宦。
打听之下,一般的公子哥們全喜歡去潭州有名的瀟湘樓,據說那里是一個美人窩。玄空有過沅江的經歷,自然知道那就是窯子,去的全是有錢人。
于是玄空置辦了一身的行頭,還讓玄風等人扮演自己的隨從,自稱是北方的王孫公子。
老鴇一見玄空的派頭,而且出手闊綽,自然歡喜。還主動的幫玄空引薦了一位公子哥,
這位公子哥叫高明,據說在潭州府內頗有實力。其父親高郁乃是潭州別駕。
別駕是僅此于刺史府的文職,原本沒有太多的實權。按照大唐官制,上州別駕品級四品,比五品的長史還要高一些,品級別先前的呂師周好藥高上兩級,但是比呂師周的權力卻要小的多。畢竟他是是王爺府的長史。
不過這位高大人也不是一般人,雖然只是潭州的別駕。卻是刺史杜大人的叔伯近親,自然潭州大小事務全交于他處理,加上高大人在理政上頗有獨到見地,和呂師周等人交情深厚,深得馬王爺的賞識,也算是王爺府的幕僚之一。
那高公子听說玄空學過道法,當下十分喜歡,當即和他要和結交。
玄空自然是歡喜萬分,高公子听說玄空有買鋪的想法。第二天幫他引來另一個公子哥。
那是李瓊將軍的公子李皓。李皓名下有三家綢緞莊,而且恰好有兩家在鬧區。那李皓听說玄空的想法,很爽快的答應了,同意盤一家最好的給玄空,而且只收起平價。不過卻有另外的條件,那就是要玄空出手幫他出口惡氣。
玄空細問情由,才知道李皓和城里一幫痞子有對頭。多次吃了大虧,因為對方武藝高強一直無力報仇。
玄空當即義憤填膺,滿口答應下來。不過直到後來才知道對方根本不是一般的痞子,乃是大將軍秦秦彥暉的公子。但是,當時玄空怎麼知道。雖然玄空腦子靈活,但是畢竟對世俗還是懂的不多。
說起秦將軍和李將軍,都是非同一般的人。那位秦彥暉和李瓊都是王爺仰仗的得力將軍,暗地里兩家都有些爭斗。這仇怨也是根深的,加上那秦公子仗著和二王子交情平常就比較跋扈,李皓吃了不知多少虧,就連高明也吃過他的虧。自然二人早就想要報仇,現在有了玄空幫忙,當然大計可成。于是三人合計演了一出大鬧醉仙樓的好戲。
說起來,那秦公子也是個喜好尋花問柳的頑主,而且他偏好的就是青女敕的姐兒。凡是那個窯子里新來的,他都想去嘗個新鮮。
玄空嘴里的小香兒就是剛剛入行的,秦公子在她身上下了大功夫了。也算有了近萬兩銀子了。但是卻也就是模模手的事情,別的根本別想沾。
平常人家可經不起這樣折騰的,老鴇早就算計好了,頑主能出多少嫖資,她早就掂量清楚了,而且早有詳細的策略,你再心急火燎也沒用,不到火候,她絕不放手。這就是窯子里的規矩,老鴇就是這樣吊金龜的。要不然,怎麼叫搖錢樹呢。你越是喜歡啊,她越不讓你沾手,等你錢花的差不多了,再讓你嘗點甜頭,非把你的家底全套進去。要不然怎麼形容窯子是銷金窩呢?
三個人合計,由李浩出了兩萬兩銀子,玄空又貼了五千兩,包下了那小香兒,將小香兒從瀟湘樓帶出來,然後幾個人一起到醉仙樓去喝酒。
醉仙樓酒肆,是潭州最有名的高檔酒館。也是秦公子常去的地方。
一邊是有意的做給秦公子看的,秦公子一見之下,當即就火氣上來。心道︰媽的,老子花了那麼多錢,結果手都沒沾上,這倒好,竟然背著自己陪別人出來喝酒玩笑,尤其看小香兒膩著玄空的樣子,秦公子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明眼人都清楚是怎麼回事。氣急敗壞之下,當時就慫恿幾個手下一起上來要揍玄空。
玄空早就準備好了,出手將那秦公子打翻在地。玄空雖然修為不怎麼樣,但要對付一個俗人,還不是小菜一碟。
秦公子雖然手下有幾個武藝高強的,平常在潭州府也算是打遍天下無對手。可他們哪里想到自己踫到了的乃是玄門中人。加上扮演玄空隨從的玄風他們幾個一起幫忙,當時就將那幫家伙打得鼻青臉腫,連爹媽都不知是誰。
要不是玄風覺得事情不妙,及時讓玄空停手,說不定當時就將那秦公子給廢了。
秦公子吃了大虧,哪里肯罷休,但是又打不過,于是去找他老子搬兵去。結果回去反倒挨了他家老子的一頓訓。
但是兒子被欺負,老子也心疼。那秦彥暉畢竟是老謀深算,沒有馬上發火,而是讓管家去了解事情始末。最後弄清楚了原來自己的窩囊兒子是中了人家的奸計。
一听對方是李瓊和高郁家的小子,是他們背後設計引來玄門中人。這秦將軍就有了另外的主意,他不去親自去找李瓊和高郁,畢竟這是小子們鬧騰,自己跟著鬧反倒落人話柄。但是他選擇了高官,這件事明顯是暗通妖人,這對于李家和高家都是一記狠招。于是以將軍府的名義將這事告到了刺史府。
高郁又不知就理,听說是妖人作亂,那還了得。于是派了一大群捕快就將玄空住的客棧給圍了。高郁是個儒生出身,平時家教還是頗嚴的,他哪里沒想到是自己的兒子背後挑唆。
玄空原本是準備逃走的,但是想到自己不過懲罰了幾個地痞。而且買下了店面,以後還要在此地立足,于是不敢得罪官府。于是沒有任何抵抗,跟著那些捕快去了刺史府。
官府一查玄空沒什麼來頭,當時就將玄空關了!玄空這才大呼冤枉,高郁也知道玄空和自己兒子頗有干系,當時有些懵了。
說起來這件事還有點難辦,李瓊畢竟是大王子的舊部。那大王子雖然在外領兵駐守嶺南大營,馬殷也沒有正式決定誰當世子,可大王子畢竟是長子,在朝中勢力非同一般。大王子和二王子貌合神離,其實早就在背後爭的你死我活。李秦兩家的矛盾說到底背後的根源是世子之爭。
所以這事情表面看來是李瓊和秦彥暉兩家恩怨,其實背後還牽連著二王子和大王子,弄不好,兩邊不討好,還要惹出禍事。
高郁在家大罵兒子,自己一身清高,沒想到卻滾進了這趟渾水里,早晚不知怎麼死。當時不知該如何善了。于是跑去問計于王爺府的長史呂師周。
呂師周听到此事,也覺得事情也有些棘手,呂師周雖然傾向于二王子,但是他認為現在尚不到和大王子撕破臉的時候。于是想到一計,決定犧牲玄空,來個息事寧人。只要將這個玄空典正處置了,對外說是妖人惑眾也就罷了。
這個當口,沒想到踫到了玄風,呂大人才知道玄空原來是大王觀薛逸的子弟,再次犯了大難。
自從大王觀回來後,他極力的說服二王子拉攏薛逸,現在卻要處置玄空,這無疑將薛逸推到對立面,那太不劃算了!
那秦彥暉雖然說是虎將,但是卻已經老矣。再說和仙師等級的薛逸也根本沒法比?但是有不能不安撫。
于是他暗中找了秦彥暉,說現在世子之位正在關鍵之時,讓秦彥暉好好管教兒子,不要給主子惹事。
秦彥暉不是不知深淺的青頭,呂師周是何人也?那可是二王子的第一智囊,他說的話,自然是十分有分量。于是決定听從他的意見,很不情願的撤回告訴,把這口惡氣生生的吞到了肚子里。
當然高郁听取了呂師周的意見,面子上還是給秦家一點交代。玄空還是被判了個酒醉誤傷他人,擾亂地方安寧,(相當于現代的妨礙社會治安),打四十大板,賠了三千兩的醫藥費了事。而這四十大板,因為高公子的暗中幫忙,其實沒挨幾下,就放了出來。
完了之後,呂師周還將玄空接出來,好好的款待安撫了一番,再將他們送出了潭州。
薛逸听完了玄空的說法,雖然沒能確定呂師周到底立場站在哪邊,但是可以清楚的是他的對二王子勢力的影響力不小。也基本證實了之前自己的看法。
不過對于此事,卻是十分的惱火「你媽的,真是秀才不出門,出去就攪事!你給老子惹的麻煩也夠大了!」薛逸心中慍怒的是自己毫無防備之下又一次被拖下水,而罪魁禍首卻是玄空這個死家伙
「老子今後還不知要幫你搽多少!高別駕、李將軍、秦將軍、呂長史、還有二王子、大王子老子人還沒到潭州,一只腳先埋進了龍潭。」
薛逸道︰「好了,我看你小子這次出去啊,已經滾得渾身是油了,這大王觀已經供不起你這尊佛了,你還是乘早卷鋪蓋滾蛋吧。」
「掌門!你不是說我沒錯嗎?」
薛逸道︰「老子是說你沒錯,可沒說讓你繼續呆在大王觀!」
玄空撲通跪在地上慘呼道︰「掌門!你饒了我吧,我從小就在這里長大,離開了大王觀我就什麼也沒了!」
薛逸冷笑道︰「你現在知道了?晚了!再說了我們大王觀清湯寡水的,你反正也不是什麼修仙的命,早點離開反倒好些。」
玄空一听,雙手舉誓道︰「掌門你怎麼處置我都行,我以後再不想紅燒肉了,我願意吃苦,您就讓我留下吧!」聲嘶力竭的樣子,真是讓人同情,就連玄光和玄風也感覺到有些不忍。
玄空抱著薛逸的腿,一把鼻涕一
把淚的哭訴。薛逸沒好氣的道︰「這可是我剛換的衣服,你看看,全成了你的手絹了!」看看玄空的可憐相,薛逸心軟了,也不想再為難他︰「好了,我讓你離開大王觀,可沒說不管你啊!」薛逸道︰「其實,我早就認為你不是修行的料。不過你也不是一無是處,總有你用武之地。」
薛逸對玄風道︰「你去幫我把月兒請來!」
月兒其實早知道此事,但是因為是大王觀的事務,她有意避開,一直在邊上觀察事態的進展。這屋里的動靜她如何不知。這會兒一腳邁進來「不用請了,我來了!」
玄空一見月兒,哭著爬過去道︰「師叔母,月兒姑女乃女乃,你幫我求求情,我真的不想走啊!」
薛逸笑罵道︰「你是不是把我褲子當手絹不夠,還想去蹭月兒的褲腿嗎?你小子要這麼做,我現在就廢了你,你信不信!」
玄空一愣,連忙止住。這家伙要不是薛逸說話,他說不定還真會那麼干。
「好了,月兒,這個人交給你了,你帶他去爺爺那兒,爺爺那里一直沒人照應,就說我說的,算是我孝敬他們,安排一個僕人給他們,讓他們好好差遣,好好教他!」完了又對玄空道︰「我告訴你,這是我給你的唯一生路,你要是不把崔爺爺和楊爺爺伺候好,我真的就不管你了!你記住,你還欠我好多錢,這些錢暫時記在賬上,早晚你要還的!現在呢你暫時算我的家奴,等你什麼時候有錢了,交了贖金,再還你自由!要還不起,就一輩子呆在山谷吧!」
薛逸的安排其實早和月兒說過,當然月兒之道薛逸的意圖,此時卻笑道︰「恩,這個主意好,我離開山谷,爺爺那里正需要幫手。」玄空一听還能有什麼辦法。站起身來仰天呼喊道︰「我好命苦啊!」
「好了,你快準備一下,我一會就要回山谷!」月兒催促這玄空。玄空懊惱的離開了。
玄空走後,玄風卻問︰「掌門,你真的讓他去山谷呆一輩子?」
薛逸笑道︰「你真是老實人!告訴你吧,潭州的店早晚需要有人照看,其實我早想好了,以後那些店就交給他負責,但是現在卻要好好磨磨這小子的性子。他膽子也太大了,這麼大的事情敢胡為,早晚怎麼死都不知道!給他一點教訓也是必須的!」
玄光在一邊是佩服的緊,微笑道︰「掌門這一招真是高明啊!相信這小子這輩子也不敢了!」薛逸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