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雖名為我的丫鬟,但我倆實似姐妹。大概我四歲的時候,娘親帶著哥哥與我去無量寺上香。進得佛堂,便見一瘦弱的小女孩跪在蒲團上,念念有詞。
無量寺與相國寺相比就不算大寺廟了,淡香客卻並不見少。只因相國寺為皇家國寺,尋常人自是難以進入。無量寺便不同,乃是平民百姓的祈福之地。
娘親雖為丞相夫人,卻不喜相國寺的宏殿金佛,平素極少去相國寺上香。我記得娘親說佛祖普度眾生,又豈會因凡塵的身份地位而有所偏頗?在佛祖眼中,世間萬物皆是芸芸眾生。
臨近中午,佛堂甚是清淨,燻香裊裊,圓潤清響的木魚聲聲聲入耳,仿佛敲在人心上。
和著那小女孩的話語,像是有只手在心上掐了一把,生疼生疼的。
小女孩聲音稚女敕,我只听到了後面。佛祖千萬別怪罪,我家已經沒錢買香火了,但是我帶了饃饃,把我的饃饃給佛祖,佛祖快吃吧,等爹爹病好了,我一定會給佛祖燒香的。
說完還磕了三個響頭,撞在青石板上,咚咚有聲。
娘親向來心軟,便拉著她的手說要是再有難便來丞相府找她,臨走還把身上的碎銀塞給她。
距上香回來,不出一個月,小女孩便尋來,哭得像個淚人,道是她爹爹病逝了。娘親便把她留在了府中,與我作伴。
三三與我住在一處,小時同吃同住並不分開床,長大後才分了里外屋,三三便睡在外屋,也好有個照應。
「小姐你沒睡啊,半天也沒出個聲,我還以為你睡著了呢,哦,剛才是景公子來了,我說你歇下了,他就——」
是景行。
「哎,小姐,你還沒——」
把三三的喊聲甩在身後,只听得是景行,我便推門追了出去。
院中光景映入眼簾,芳菲闌珊的凌霜,青黃相接的海棠,黯然沉默的秋千架,映著月華寒光的青石板,還有絲絲入衣的涼風。
這院里景致依舊,就是沒有三三說的景公子。
風里也沒有殘留的冷梅香。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好像三三說的是夢中話,他像是沒有來過。
我蹭蹭的追出去,一路出院門,只覺這石板路許是夜里被風嗖的太涼。右轉,只在轉角處瞥見一點飛鴻影下,衣帶翩然。
「景行——」
心里一喜,喊聲與腳步齊發。至轉角處卻冷不防撞上根柱子。我左想右想也記不起這地方啥時候立了根柱子?
只是這柱子有點奇怪,軟軟溫溫的,細聞下還有縈縈的梅香。
伸手戳了一下,嗯,軟的,再戳一下,還真是軟的,而且這柱子還熱脹冷縮,手指隨著一起一伏,可我沒覺得這天氣如此詭異多端啊?
「模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