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月，你可知罪？」德妃審問的路數太直接了，上來就問人家是不是知道犯錯了，任誰也不會回答的。果然，扎月依舊不知聲。
「回答我！」德妃的聲音抬高了八度，扎月還是沒吱聲。倒是她額娘沉不住氣，回答道︰「德妃娘娘，事已至此何必再為難我們呢？趕緊賜死我們娘兩吧。」
見有人答話了，德妃趕緊往下說︰「說得輕巧，若不認罪，何以處罰？何以彰顯我大清朝的威嚴。」
「哼，大清朝還不是因為我們蒙古人建立的？想當初也是我們的幫助下你們猜奪了漢人的土地，現在只不過我們是要拿回我們應得的。」
「何為應得？」
「你們所得到的一切！」
「笑話！」德妃的聲音又高了起來，「看來若不吃些苦頭，你們也不會招認的！慶嬤嬤，準備家伙！」
「！」門口何止慶嬤嬤啊，一群丫鬟婆子的聲音，這是要玩命啊。
「德妃娘娘！」我趕緊撲身跪地，「別把事情弄大了！」
「七格格！這事情必須問清楚了！」德妃娘娘對我還算和善，趕緊示意讓邊上的嬤嬤把我扶了起來。
「德妃娘娘，可否借步說話？」
「……」德妃看了看這一屋子的人，思慮了一下還是答應了。「你們都出去吧，張公公留下。」
我和張德海算是皇上欽點的，不算是外人。張公公幫我找了張圓凳坐下，我暗地里拉拉他的衣袖，詢問他皇上和太子是不是也已經到了，他捏了捏我的胳膊算是回答。現在屋子里只有德妃、我、張公公、扎月和她額娘，皇上和太子應該是不知方位的窗根兒下傾听。
「德妃娘娘恕罪，原諒兒臣的多嘴。」我上來先承認錯誤，圖個好態度。見德妃略微點了點頭，我才繼續說下去，「事情的前因後果娘娘應該知道不少，畢竟牽扯的事情太多，皇阿瑪讓後宮來處理這個事情。您是諸位嬪妃中最為良善的，所以皇阿瑪相信您能憑公處理。扎月的事情，我們只需要問清楚即可，也別落什麼話柄給外人才好。」
幾句話點醒這個嫉妒的女人是很有必要的，反正扎月也難逃一死，若死後讓她的族人發現她身體上的傷罪過就大了。德妃又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我的說法。「請德妃娘娘休息片刻，兒臣想和扎月說幾句話。畢竟扎月和兒臣是同時進宮的，也算是舊相識。請德妃娘娘念在兒臣和她的故交上，讓兒臣問幾句。」
「看七格格的面子上，你問吧。」德妃也顯得很大度，揮了揮手。
「扎月，小額娘……」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該叫扎月什麼好，不過她也不計較這些，只是直勾勾地看著地板，想著什麼事情。是因為剛才太醫說她沒有懷孕嗎？「扎月，我還是這麼叫你吧。還記得當年我們在前海的院子里一起的情形嗎？那時候你真的很豪氣呢！我和涵雅都覺得你很棒！」
扎月抬眼看了看我，又低下了頭。
「扎月，別不理我。」我盤腿坐在了她的面前。張公公想拿個蒲團給我，我搖了搖頭。「那時候你什麼話都和我說的，其實就算是半年前，我受傷躺在床上的時候，你不是也經常來看我，還為我唱過蒙古長調。可為什麼瞞著我做出這種事情呢？為了你父親嗎？為了蒙古馬？你這樣做值得嗎？你還記得你當年還想回草原，還說要帶我去騎馬呢？怎麼一切都變了？」忽然間，我想起了我們當年的好多事情，覺得非常感傷。
「小平……」扎月終于開口了，她跪在地上身體不住的顫抖，「謝謝你來！」她的眼楮里泛起了淚光，拉起了我的手。那曾經神采飛揚的臉，曾經充滿幸福的臉，曾經濃妝艷抹的臉，在這一刻褪去了鉛華，樸素得那麼蒼白，讓人不禁心疼。
「扎月，這不應該是你走的路啊！」盡管我們只是曾經做過三個月的「同學」，但那一幕幕仿佛電影般在我眼前回放。
「小平，我很嫉妒你呢！」扎月輕輕地說，「這五年，宮里流傳了你的很多故事，雖然你很長時間沒有住在宮里，但你的喜怒哀樂一直在宮里。看皇上眉眼里全是你的事情，看幾位阿哥心中全是你的身影，即便是後宮的娘娘們，都一直關注你的一舉一動。甚至你穿了什麼衣服，吃了什麼食物，大家都紛紛效仿。因為你是這個皇宮的寶，而我算什麼呢？誰會在意我呢？」
「扎月！」
「我不知道為什麼皇上這麼喜歡你，或許就因為你是赫舍里。可是，即便是我恨你，我也喜歡你。只是，我不能表現出來，因為我是扎月，蒙古的扎月，皇上的榮妃，你的小額娘。多可笑啊!」
我不知道能說什麼，只是緊緊地拉住她。
「其實你想知道什麼我都知道，你單純簡單，讓人一看就懂，或許這也是他們愛你的原因，因為我也是因為這一點而喜歡你。小平，讓我最後抱抱你吧，就像我們之前一樣。」她的擁抱那麼真實卻又失去了溫暖，一個二十四歲的芳華女子卻因為政治的圖謀要失去生命。「我不愛皇上，不愛太子，但我又沒有辦法去違抗父親的命令。我讓大清朝蒙羞了，這是父親讓我做的，我也不後悔。我只是後悔沒有你的好命，沒有你的勇氣。」
/>「我的兒，別說了！」扎月的額娘忽然撲了過來，幸好張公公攔住了她。她的額娘其實也很年輕，長得非常漂亮，若裝扮起來和扎月仿佛姐們二人。「月兒！何必說那麼多呢！事到如今就等著皇上賜死罷了，你的父親會為我們報仇的！」
「母親！父親的報仇能成功嗎？」扎月松開抱我的手臂，支持著身子看向她的額娘，「你別騙我了，說什麼蒙古要如何如何，就憑借我們的力量可以嗎？你們讓女兒做出這麼丟人的事情，難道家族不會因為我而蒙羞嗎？以後的史冊要如何寫我？哈哈哈哈，其實我又何必計較呢。下輩子我或許只是草原上的一只小羊，無憂無慮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