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父親的報仇能成功嗎？」扎月松開抱我的手臂，支持著身子看向她的額娘，「你別騙我了，說什麼蒙古要如何如何，就憑借我們的力量可以嗎？你們讓女兒做出這麼丟人的事情，難道家族不會因為我而蒙羞嗎？以後的史冊要如何寫我？哈哈哈哈，其實我又何必計較呢。下輩子我或許只是草原上的一只小羊，無憂無慮的生活。」
「月兒！」
「別喊我的名字！就是你們這一聲聲月兒，一聲聲說有多麼疼愛我，才讓我走到今天這步田地。當初為何送我來？為何讓我成為這樣的罪人？」扎月的臉色通紅，因為氣憤而略微變形。「你們知道我有多苦？我為什麼要伺候一個老頭子？為什麼要誘惑他的兒子？我為什麼不能做一個平凡的女子？現在，你還騙我說懷孕了，說如果可以，甚至可以讓這個孩子當皇上！多可笑啊！哈哈哈哈哈……」
我抓住扎月的手，企圖讓她安靜下來。但這完全是徒勞的，其實她才是最單純的女人，被父母的話誘騙，做出這些事情是真的太傻了。德妃看有些控制不住場面，想叫幾個人進來。我趕緊喊道︰「德妃娘娘，別亂！等等再說！」隨即使勁抱住扎月，任憑她掙扎哭泣。說實話，我這腰椎也剛剛好，她這麼一折騰，我這麼一使勁，還真有些吃不消。
「扎月，扎月，听我說。」我在扎月耳邊低聲說道，「如果我給你機會讓你走呢？你走不走？要不要過自己的生活？」
「什麼？」扎月瞪大了眼楮。
「別那麼大聲好不好！」我趕緊出言制止她。其實這個想法也是我剛才一閃念想起來的，但還沒有真正的實施辦法。其實我也是心軟，也是不想讓她再難過發瘋。我小聲說，「你要知道你已經難逃一死了，因為你做的這些事情不管在大清還是在蒙古都不會得到原諒的。可是，你甘心嗎？你甘心就這樣死了而沒有自己真正活過？你不是羨慕我嗎？那我要離開皇宮了，你要不要跟著一起走？」
扎月就這麼定定地看著我，眼楮里充滿了疑惑抑或憧憬，色彩不停變化。「皇阿瑪的聖旨肯定明天就下來了，但為了遮掩這件事情不會正面對你有什麼處罰的。我猜想你的下場就是對外宣布你是病死的，實際上是賜給你三尺白綾。但是，我們還有機會逃走的，你要不要試一試？別著急回答我，等到明天再說。現在你就直接認罪，等著發落就好。但我提醒你一句，如果離開皇宮，你父親，你母親，你族人的一切都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了。你也不是扎月，隨便是個張三趙四，只是個普通的女人。」我的聲音小到只有她能听到，也許我當初沒有想幫她的心，但現在我那顆正義的小心髒正因為這個萬惡的封建皇權社會而激烈跳動著。如果扎月沒有活在大清朝，而是活在現代社會，現在可能正在盡情享受她的美麗青春呢。可現在沉陷在這些倫理道德的麻煩中，不斷掙扎卻無法擺月兌。
不能讓其他人听到我的話，我抓住她的肩膀，正色說道︰「事到如今，你埋怨他們有什麼用？錯了就是錯了。就算是你不愛他們，他們依然愛你。你給所有人的傷害你能彌補嗎？扎月，你忍心看到你的族人因為你的事情而陷入戰火中嗎？好不容易得來的太平日子又會因為戰亂造成流離失所，到時候所有人都會恨你！」
「小平……」扎月的眼神有些迷茫。
「扎月，認罪吧。本宮會賜你三尺白綾留你全尸的。」德妃娘娘見到氣氛已經緩和，馬上蓋棺定論，她也想早點結束這種折磨人心的審判。
「扎月，別听他們的！你父親會來救我們的。」扎月的額娘還想做最後的掙扎。
「算了，就這樣吧，我認罪。」扎月的身子軟了下來，「小平，謝謝你。」
「你這個妖女！別听她的，她是妖女，是禍害！」扎月的額娘嘶聲力竭地喊著，張公公立刻將她的嘴堵上了。我對于別人喊我「妖女」、「壞人」之類的詞匯早已見怪不怪了，現在我只是緊張扎月願不願意跟我走。
「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你別費力氣了。」扎月再次用力抱了抱我，然後放開手，沖著德妃深深地磕了一頭，然後說道︰「你不用賜死我，現在讓我回去我會自裁的。對我父親也只是說我病死了，一切從簡吧。替我和皇上、太子說聲對不起，我辜負了他們的感情。」
「好！來人啊，送榮妃回去。」德妃做事干淨利落，立刻召喚一干人等連拉帶拽地把扎月和她額娘拖走了。我用力抓住扎月的手，大聲問她︰「你不後悔？」
扎月笑了笑，說道︰「下輩子希望和你是好姐妹，我們一起在草原騎馬！姐姐先走一步了！」
「扎月！」我又喊了一聲，看到她決絕的面龐悲從心中來。德妃走過來分開了我兩的手，輕聲說道︰「小平，這是皇上的意思，也是扎月自己的選擇。」
是啊，我怎麼能要求一個自小在萬惡的封建社會長大的女人隨了我離開皇宮呢？她可以向往這種生活，可是她做不到。既然五年前她被父親送來這里，就注定了最終的悲劇結果。索性她沒有懷孕，沒有愛上皇上或者太子，這也會讓這出皇族丑聞少了一些話柄。她一個人走得干淨，下輩子輪回到草原，或許可以擁有更干淨純
粹的人生！
一切都安靜下來的時候，皇上靜靜地走了進來。他屏退了所有人，扶起了坐在地上的我。「這種傷心值得嗎？」
「不知道，皇阿瑪，我只是覺得心里特別堵得慌。」我擦了擦眼淚，「扎月不是壞女人，對不對？」
「但也不是好女人，對不對？」皇上反問我。
一時間，我也無言以對。「您傷心嗎？」
「朕反而覺得輕松很多……」他不會再解釋下去，我也不願意去想了。這不過是一場宮闈秘史，誰是誰非也沒有必要弄得那麼清楚。唯一留給世人的不是這場情感的倫理意外，而是權力爭斗的悲烈場面。在第二次廢太子運動中，多少人丟了性命，多少人背井離鄉，多少人陷入困境……這些又豈是我能阻止的。我唯一能做的不過是離開這里，離開這些可怕的權利爭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