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見他面色有異,心中好生疑惑,正要多問,卻見言卿輕嘆一聲,拂袖離去了。
對這僧人的不告而別,瞬有些不悅,他本來不喜歡霧華,對這女子的未婚夫自是也喜歡不到哪去,此刻心中思忖,怎地想個法子折騰下這木頭和尚才好。
可法子還沒琢磨出來,卻听到一個柔美卻冷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瞬兒,胡鬧夠了麼。」
知曉是帛萃前來,瞬不由得背上一寒,與其說他對這生母又愛又怕,倒不如是畏懼更甚于依戀。此刻听得那嗔怪難掩的聲音,竟驚嚇得連帛萃的臉也不敢瞧上一眼,只是急忙大呼一句,「孩兒……孩兒這就去讀書!」——然後便頭也不回地朝涼亭跑去,生怕帛萃一個不悅又想了別的什麼法子來懲罰他。
此刻慶儀在帛萃身後,見得瞬如此敬畏的模樣,不禁撲哧一笑,「小主子對主子真是尊敬得很。」
此時其他隨從並未靠近,帛萃便低聲冷哼一聲,「竟然害怕成這樣子,不爭氣的小子。」
慶儀卻笑道,「主子不必動怒,小主子對您如此敬畏,不也甚好,日後待主子事成,倒不必擔心小主子不听話。」
帛萃不作聲,既不贊同,也不反對,她心里,並不甚心疼這頑劣的兒子,可她卻尋思著,無論如何,這大羲國國君的位子她終是希望由自己的骨肉來坐,而除了瞬外,她也恐怕不會有第二個兒子了。之前她心思放在大事上,對瞬疏于管教,任其為所欲為,而經過不久前冊封之事,雖只見到雛形,可也讓她開始意識到這小小的孩童在慢慢建立自己的是非觀,甚至,還有了小手腕,若她不在此時加以管束,讓他任何的成長變化皆在她的監視之下,恐怕日後是要難以駕馭,更甚者,說不定還會反過來倒打她一耙。
見主子悶不作聲,慶儀自知言語不妥,心里打起鼓來,便連忙轉了話題,「奴婢見識淺薄,主子切莫放在心上,當前之計,還是先除去了那汧國賤人為好,否則若那賤人真迷惑了陛下,產下龍種,主子的大計恐怕……要多加坎坷。」
她不敢說大計難成這般的不祥之言,便硬生生將後半句改了,而帛萃猶陷在遐思之中,對這個小細節也並未留意,听得此話,只不過微微一笑,眼里微波流轉,「恐怕她沒這個機會。」——她這些日子沒有急著下手,不過是想探明帝嚳的心思,如今一切一清二楚,她沒有再留情的必要。
慶儀雙眸一亮,隨即壓低了聲音問道,「陛下日夜將那賤人帶在身邊,主子可是想出了破解的法子?」說罷,卻又眉心一擰,「只不過……即便支開了陛下,陛下那般敏銳,之前不費功夫便已查出了忻儀這線,方才又旁敲側擊警告主子,這次若主子真的奪了那賤人的性命,陛下恐怕……」
「本宮不信他真的敢對結發妻子怎麼樣。」帛萃冷哼一聲,卻又微微一笑,「慶儀,你要知道,可不是只有流血使毒才死得了人的。」
「主子的意思是?」慶儀一怔,不禁驚愕地望著眼前這美艷如花心思莫測的女子。
帛萃卻輕道一句,「本宮累了,先回宮休息吧。」
說罷,便望了亭里低頭讀書頭也不敢抬的瞬一眼,轉身朝鳳棲宮的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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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儀先是一愣,隨即也心知肚明——這里,並不是說話之地,殺人于無形間的妙法麼,待會回去,自然也會知道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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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了,言卿與我之間什麼事也沒有。」羲乾宮里,一名綠衣女子正挑眉朝著大羲之王冷聲喝道。
她還沒見過這般壞脾氣的人,又霸道又多疑,性子簡直是古怪透頂,平時敏銳得連一句謊言也蒙混不了,此刻竟然連小孩子的話也會听進心里,自打方才將她硬扯離涼亭後,一路上悶不吭聲,一回到這羲乾宮,便讓人將她身上美麗的衣裙除了下來,換作平凡不起眼的宮侍裝扮。
他曾污蔑她以美***人,此時這用意再明顯不過的舉止,更是讓她輕易便猜出,他還是在介意方才的事,企圖丑化她,不讓她去誘惑他的親親好妹夫。
她自是覺得冤枉,加上想起上次他那一巴掌的事,火氣不由得上來,話語里也帶著火藥味。
可這時候,他卻又脾氣好了起來,無論她怎麼發作,帝嚳雖陰沉著臉,卻依是靜靜坐在桌前飲茶,唯有在近黃昏的時候,卻又如之前一般拉著她去晚膳。
她記得他上次的招數,心知若忤逆他,鬧騰後也不過是一樣的結果,便也乖乖地埋頭進食。
她不飲酒,帝嚳便總是會在膳食里為她準備上好的花茶,有時桂花,有時秋菊,有時則是不知何處的奇花異草,珍貴得很。而今日的茶水則帶著淡淡的荷葉清香,一聞便是好茶,飲得一口,舌間芳香四溢,讓人心曠神怡。只是,這香氣里,竟又帶了些特別的香味,如同飲料里的香精放了太多一般。
她對這異味留意了一下,可卻又知帝嚳平日對膳食十分小心,任何吃食飲品總會派人驗毒後才呈上來,而目前來看,他自己還不至于淪落到下毒害她。
只是,那香精味道她終是不喜歡的,飲了兩口,便不再嘗試,卻不知道,虧得她這挑剔口味,方讓她日後受的苦少了許多。
膳後,她便又開始提及探望涂涂之事,只是帝嚳卻只是以明日再論這類的借口搪塞過去,便又將她帶回了羲乾宮。
看他的樣子,似乎是又想要與她共寢一床,據說之前她昏迷不醒的時候,他可趁機佔了她幾天的便宜,可今日既然她已蘇醒,怎麼也不能讓他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