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一例外,三個人皆在壽康宮中安插了眼線。其實這件事情,耶律宗真已經先于兩個弟弟知道了。因為他的眼線,就是他母親的那位總管太監。他已經在第一時間,將壽康宮中發生的事情通知了這位遼國皇帝。
耶律宗真再問,聲調出奇地冷靜︰「現在怎麼樣,人安全嗎?」
耶律宗遠緩緩點頭︰「從來就沒有危險過。」
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他早就已經知道,恩慧的身邊,永遠都無法太平。這一次,他做足了準備。即便是皇太後再怎樣瘋狂地發威,壽康宮中他布下的人力,也足以確保恩慧毫發無傷。
耶律宗真笑了,笑聲中帶著放肆的曖昧︰「很好,這一次你們兩個……確切地說,是我們三個,全都不用惦記了。」
耶律宗遠臉色陰沉,眼底的神色極盡復雜︰「找到單申衣後,真相自會大白。」
要愛還是要不愛,要執著還是要放棄,要情感還是要理智,這些都讓人矛盾。
它們不斷地相互傾軋著,碾磨著,摧殘著三兄弟的心智。
不管怎麼樣,現實的殘酷都不能夠被忽略;那麼他們心中的那一份渴望,又該如何被滿足?
矛盾中,耶律宗遠只覺得,他的血液正在逐漸變冷。一邊是日漸奔騰的狂熱,一邊是殘酷現實的壓抑,所有的一切,都只能迫使他的情感,諱莫如深。
然而,現在的結論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真相?或者,那個最接近于事實的真相,只不過才剛剛開始揭開……
三兄弟面對著面,各自懷著心事,呆愣地瞪著對方。
宗遠說的對,找到單申衣,一切真相,都將大白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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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耨斤的總管太監,大喇喇地將董銳雋攔在金碧輝煌的宮門之外︰「董將軍,皇太後身體不適,現在已經休息了,您還是請回吧!」
董銳雋深施一禮︰「那麼請問內官大人,我能否接如笈公主一同回去?」
總管太監笑容溫和,大方地直截了當告訴他︰「董將軍您有所不知,皇太後與如笈公主一見如故,感情甚篤,她有意要留如笈公主多住幾天,估計數日內,公主都不會回到如笈苑的。」
總管太監的話冠冕堂皇得令董銳雋驚異。感情甚篤?一見如故?
「這……」
睨了他一眼,總管太監依然保持微笑︰「皇太後很喜歡如笈公主,決不可能慢待了
這位貴客,請董將軍盡管放心。」
看看董銳雋表情錯愕卻並沒有走人的意思,總管太監停頓了一下,再一次下了逐客令︰「將軍請回吧!」
當!宮門直接關閉。
仰起頭,董銳雋臉色陰沉,對著天空發呆。不管怎麼樣,依總管太監的態度上看來,恩慧現在應該仍然很安全。既然如此,那位皇太後又為什麼不肯放人呢?這位大遼皇太後,究竟打得是什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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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過去,蕭耨斤左等右等,卻只等來了虞笈一人。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皇太後的臉色很冷,聲音很嚴厲。「單申衣呢?」
虞笈神情呆滯,緩緩地搖頭,說話的表情和語調全都變得遲緩︰「他沒有來。」
蕭耨斤的臉色更冷,更陰沉,無法掩飾失望的表情︰「那你回來做什麼?」
虞笈表情靜默,語氣平淡地回答︰「我來陪我的女兒。我有話要告訴她。」
蕭耨斤狠狠地冷笑,神情冷冽地質問道︰「你以為,我會讓你見她嗎?」
虞笈面無表情地望著她︰「你已經等了十八年,不差這麼幾天。你應該知道申衣的個性。當初,他已經決定,終生都不再見你。現在你卻逼他再一次跟你見面,總要給他一點時間。」
蕭耨斤卻是死死地瞪著她,咬牙切齒地點頭︰「好,我就給他時間。」
她雖然已經急不可耐,但是卻深知,虞笈是對的。想她已經等了這麼久,又怎能就這樣失去耐心,錯過了與女兒相認的機會。十八年了,她對于女兒的思念***蝕骨。總算啊,老天爺听到了她撕心裂肺的呼喚,在現在這樣一個沒有人再能夠約束于她、沒有人再有能力毀滅她的時刻,讓日思夜想的女兒回到了她的身邊。
對于單申衣,她虧欠他的,所以只能選擇等待。然而對于虞笈的要求,她卻可以選擇置若罔聞︰「那我為什麼要給你機會,讓你見她?」
一臉疲憊,虞笈的臉色很差,她勉強自己微笑著,誰讓她有求于人。她喃喃地開口,喃喃地求她︰「我不知道,我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和恩慧在一起,再能夠以一個娘親和一個女兒的身份,好好的說說話。就當是你有好生之德,也為你自己的未來鋪鋪路,在申衣到來之前,請你發發慈悲,讓我和恩慧呆在一起,好不?」
眯起眼,蕭耨斤不可克制地尖叫︰「我不信你,你的話我一句也不信!」
虞笈繼續保持著僵硬的笑容,笑容中帶著最深刻的無奈。「真的不信的話,你也沒有耐性等這麼久了,是不是?別再自欺欺人了。算我求求你,讓我和恩慧見一面。」
又一次強調,她的聲音無比疲憊︰「我保證,這一面,絕對不會對你不利。」
凶狠地瞪著她,她的表情毫不退讓,一字一句,蕭耨斤將話說得咬牙切齒,眼楮泛紅,聲色俱厲︰「信你,我就是天字第一號的傻瓜。不過,不管結果如何,我想你都應該明白,你虞笈的這輩子已經毀了,並且毀得很徹底。」
木然地點點頭,虞笈的臉上帶著笑容,心中滿滿的全是苦澀,全身充滿了虛軟的無力感︰「這哪用得著你來提醒我?我的生活,早在十八年前就已經毀滅,毀得完全徹底,不剩分毫。」
兩個女人,命運完全不同,這一刻的眼神,卻是同樣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