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劍長歌錄 第六章 征人無淚(七)

作者 ︰ 蕭雲雨

從沙洲城西出是一片巨大的沙漠,蕭雲一干人如蝸牛般慢慢行進。

沙洲刺吏楊勇顯然是懷恨在心,借此機會公報私仇,只派出三名老弱兵士跟隨蕭雲押送這群窮凶極惡的人犯。不過蕭雲在軍隊里什麼樣的凶悍的人沒接觸過?此時更有溫承在旁照應,自是難他不倒。

從沙洲到龜茲城最近的路途便是穿越過這片巨大的沙海,每人每日的飲水控制得極嚴,但蕭雲愛極了「阿者者」,每日將自己分得的飲水省下一半用來給它擦洗刷毛,如此走了十幾日路程,「阿者者」已是漸漸和他親熱起來,也不再拒絕吃草料。

蕭雲的老爹便是馴馬養馬的高手,他從小耳濡目染,對駿馬本有著偏愛,此時對阿者者無微不至的照顧,終于換來了「阿者者」重新煥發出活力。如此又過了幾日,眼看已到水源干枯的孔雀河畔,「阿者者」已是完全信任了蕭雲,馬身也恢復了昔日的神駿強壯。

隊伍帶的飲水所剩無幾,當下眾人便在孔雀河道旁扎下營來,蕭雲急切的想要嘗試一下「阿者者」的速度,便由溫承帶人前去挖掘河道尋找水源,他自管騎上白馬順著河道往前疾馳。

「阿者者」不愧是馬中之王,眨眼工夫帶著蕭雲已是跑出老遠。蕭雲心中興奮異常,回去的路途竟不舍得繼續騎馬狂奔,而是牽著白馬慢慢走回。他邊走邊撫模白馬的頸子,對馬兒說道︰「白馬啊白馬,‘阿者者’這樣的名字太嬌氣,以後我還是叫你作‘追風逐電’吧,這名字才顯得出你的氣勢!」

走了一陣,天色已是大黑,蕭雲怕溫承擔心,這才又騎上「追風逐電」策馬奔跑回去。

片刻工夫,已是遠遠看見了營地的篝火。但見幾條人影在篝火旁翻滾縱躍,顯然是有人正在惡斗。他心中一緊,連忙催馬快行。來到近處一看,只見溫承渾身浴血正和四名押送的人犯激斗,三名押送老兵和兩名人犯早已死在旁邊。另外十三名人犯聚成一團,大聲為場中拼斗的雙方鼓噪喝彩。

蕭雲眼看溫承已是強弩之末,連忙縱馬沖了過去。他人未到,聲先至,臨空一聲大喝,便從馬背上飛躍而出,手中長劍直指圍攻溫承的四名人犯。

溫承一見蕭雲來援,頓時精神大振,奮起力氣一陣搶攻,配合搶上前來的蕭雲將那四名圍攻人犯攻得一陣手忙腳亂。蕭雲趁勢追擊,手中長劍化作無數寒星,綿綿不絕往那四人身上招呼。溫承一柄紫金厚背連環大刀也舞得虎虎生風,轉眼之間又砍死其中一人。蕭雲也不甘落後,趁那剩下的三人驚愕于同伴橫死之際,手中長劍疾刺而出,已是穿透了另外一名人犯的喉頭。

剩下的兩人大驚失色,一聲 哨轉身便往茫茫沙漠之中逃去。溫承還待追趕,卻被蕭雲叫住道︰「大哥莫要追了,他們逃往沙漠自是死路一條。這是怎麼回事?」

溫承拋掉手中大刀,一坐倒在沙地上,氣喘吁吁的說道︰「不用說了,這幾人定然是受了沙洲刺吏楊勇的吩咐,想要攪亂隊伍,讓兄弟你無法交差!」

其他人犯本是隔岸觀火欲擇機行事,此時見蕭雲已經回轉,當下七嘴八舌的表示自己剛才是如何堅決地沒有與那六人同流合污等等。蕭雲將眾人安撫下來,叫人收拾幾具尸體就地埋掉,清點了隨隊駱駝一頭未少,這才放下心來。

第二日隊伍繼續進發,一路上蕭雲和溫承輪流值守,小心謹慎地又走了三十來日,終于遙遙可見龜茲城最高的那座佛寺的塔尖了。

眾人進得龜茲城,蕭雲將一行人帶到軍籍處登驗完畢,就有傳令兵跑來傳令道︰「蕭校尉,大帥令你辦完交接手續後,即刻到他府中復命。」蕭雲听令心頭一熱,安西節度使高仙芝治軍有方,賞罰分明,對下屬體恤照顧,打仗又是長勝將軍,在軍中威勢極盛。此時蕭雲見自己才一回來,高仙芝便差人來傳,心中自是激動,連忙將頭臉洗了洗,換上一身干淨的戎裝前往。

他快步來到府戶,一進前庭大院便感到與平常有些不同,偌大的院子里本該四下來往巡守的士兵一個也未看見。他正感到納悶,遠遠看見一名身著白色絲袍的中年美男子站在井旁正和一名三十來歲的高壯將軍小聲交談。他識得那中年美男子正是節度使高仙芝,旁邊與他交談的將軍是名震西域的「陌刀王」李嗣業。

他無暇多想,幾個跨步走上前去,雙手抱拳行禮道︰「安西跳蕩校尉蕭雲,見過大帥和李將軍。」高仙芝聞聲回頭,仔細看了他一眼,道︰「免禮,校尉一路辛苦了。」蕭雲連忙說道︰「為國馬革裹尸,為大帥赴湯蹈火,本是安西兒郎份內之事,無所謂辛苦。」高仙芝哈哈大笑,道︰「好,大唐的健兒本該如此。」說著口氣一轉,問道︰「听說蕭校尉在軍中與人比武還未曾有過敗績對嗎?」

蕭雲心中暗道︰「大帥忽然問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若是換了以往,他定然嘴上謙虛一下便會厚著臉皮承認下來,但此次沙洲城之行,讓他踫上了「雪蓮仙子」那樣輕功劍法卓絕的對手,已經令他對自己武功的自信大打折扣,于是回道︰「回大帥,那些個都是算不得準的,若論真刀真槍的拚殺,安西軍中任何一條好漢都足以令敵人膽寒。」

高仙芝呵呵一笑,道︰「你還沒有回答本帥的問題。」蕭雲臉上一紅,說道︰「末將是未敗過。」高仙芝又問道︰「你和李嗣業比呢,誰能勝出?」

蕭雲連忙謙虛道︰「當然是李將軍刀法厲害了。」

一直未曾說話的李嗣業插話道︰「蕭校尉年前與我比過一次,不過未能盡興,不如現在我們再來比劃一番,看看究竟是你的劍快,還是李某的刀猛,如何?」蕭雲正待委婉拒絕,卻听高仙芝撫掌大笑道︰「如此甚好,本帥便給你二人作個評判!」

蕭雲听高仙芝如此說來,知道和李嗣業比武已是不可避免,只是心中甚為不解,為何自己才一回來高仙芝便要李嗣業與自己比武?李嗣業已經拖刀下場等候,蕭雲收攝心思,拔出長劍下場,與李嗣業面對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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