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夫操起一根木棍,小心翼翼地向灌木叢走去……
這時,灌木叢平靜了下來,聲音也停止了……
接下來,他們看到的那一幕,把柴夫和他的兒子嚇得魂飛魄散。隱隱約約中,覺得身體在痙攣、在抽搐,這是遇到極大恐懼時,才會表現出來的。
原來,路刺在啃一只活生生的鹿腿子。路刺的手上,嘴角邊,甚至是衣服上都有鹿的鮮血。鹿的頭部和背部好象被什麼動物的爪子抓的皮開肉綻。此外,肚皮上還有慘不忍睹的裂傷︰皮膚被撕成了碎片。
柴夫控制住恐懼,上前去,戰戰兢兢地問路刺︰「是你自己抓到的這只鹿嗎?」
「是的,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跑得比這只鹿還快。我用手抓鹿的時候,我的手竟然會像動物爪子一樣異常的鋒利、有力。三下兩下就把鹿弄死了。我並不想吃這生鹿肉,喝它的血,但我無法控制自己,在不經意中,就做了讓我自己都驚詫的事情!」路刺說完,放下那條啃了已經只剩白骨的鹿腿。擦干嘴角的血,出了灌木叢,向南邊走去……。路刺的身子已經消瘦的變了形,走路都歪歪倒倒得了。
柴夫父子都驚訝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像什麼人給他們的身子施展了魔力,不能動蕩。
這使柴夫相信了兒子的話︰路刺是個妖怪。
由于恐懼,柴夫父子迅速收拾東西,連已經捆好的柴都不要了,直往家里趕。一路心里在乞求︰希望再也不要見到路刺。他們認為路刺是一個沒人性的吸血鬼,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柴夫父子回到家,把門死死地關上,再也不敢出門。
這天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而且還下起了大雨——瘋狂的暴風雨。柴夫屋子周圍寂寥的幾棵樹,在暴風雨的肆虐下痛苦地申吟著、扭曲著,似乎要逃離這里的陰郁,去尋找沒有暴風雨的地方安身。
柴夫的房屋有兩層高,磚頭砌成,一側有一個陽台,靠陽台的那面牆上有一個窗子。由于先前沒有把窗子關好,冰冷刺骨的雨水飄了進來,讓屋子變得異常寒冷。柴夫決定上去關上窗戶,當他向窗外看時,不禁戰栗起來。路刺就站在陽台上,雨水濕透了她的全身。雨滴從她凌亂的頭發上直往地上掉,臉上毫無血色,呆呆地瞪著柴夫。她眼中的神色難以盡述。冰冷刺骨的雨水打在她的身上,凍得她瘦弱的身體直發抖——她身子根本就是皮包骨了。鑒于對路刺的同情,或憐憫,柴夫讓路刺進了屋。
柴夫問路刺︰「你很冷嗎?」
「很冷!而且好象還病得不輕。身子一天天消瘦,瘦得我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老感覺肚子里的孩子在踢我,一踢我,我就想吃活生生的肉,喝動物的鮮血。」
「你肚子里的孩子會不會是一個怪物?都懷了七個月了,肚子都沒大起來,卻使你人越來越消瘦了,是不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在作怪?」
「對,我也認為是這孩子是個怪物,像個吸血鬼,吸取我身上的精華,讓我乏力地生不如死。」路刺痛苦地說。
此時的路刺,身子彎曲的變了形,看上去像一棵枯老的樹,沒有一點生氣。若立在浩瀚之林,在同類枝葉繁茂的襯托下,一定會向周圍的壓力屈服。她臉上的皮膚像老去的樹皮,這是她最大的痛苦,使得她真切地想結束自己的生命。
接下來,路刺向先前柴夫給她安排的臥室走去。走到臥室前,拔開門閂,推開門,進去了。屋子里明顯是空的——不!一陣電閃,她發現床邊的牆角處隱隱約約有樣東西,那是一個人的影子——像是緊緊地蜷縮在那里。路刺剛跨過門檻,她感覺有點不對勁,便停了下來。
又是一次電閃雷鳴,路刺清晰地看見一個影子︰他單膝跪地,背部縮進牆角里,雙肩上聳,與耳相齊,兩手掌心向外,擺在臉。手指彎曲向外伸著,如同動物的爪子一般,脖子縮了進去,面朝門這邊望著。再電閃時,清楚地看見,那人臉色蒼白,帶著一種無法描述的恐懼表情,嘴半張著,雙目圓睜。又是一陣電閃雷鳴,在強烈的照射下,路刺看到那張蒼白的臉帶著微笑,而且這微笑,路刺似乎在那里看見過。想起來了,是惠荏死後臉上的那種死亡之笑。不,不——此時她看到的人是一個男人。
路刺認為這是幻覺,認為這是自己看花了眼。她模索著走進屋子,把桌子上的蠟燭點燃。仔細看屋子里,根本就沒有人。到是屋子中央有凌亂的腳印,腳印很大,說明是男人的,腳印是圓形的,但人的腳印都是長形的。難道是怪物的腳印,可剛才明顯感覺屋子里有人,而且看得清楚那是人的影子。
這時,路刺感覺宮縮了,怕是孩子要生了。可孩子只懷七個月啊。
路刺放下恐懼,躺到床上,肚子里的孩子又踢她了,給她一種絞痛。這讓路刺在床上翻滾著申吟,聲音越來越大了。申吟驚動了住在路刺隔壁間柴夫的兒子。路刺叫的聲音,像是一個動物的咆哮,這完全是因為劇痛而發出的尖叫。
柴夫兒子立即沖出房門,來到路刺的臥室。路刺見柴夫的兒子來了,艱難地對他說︰「快,快,我要生了,快去找郎中。」
柴夫兒子先是對路刺倒在血泊中痛苦掙扎的情景震驚,接著是手慌腳亂地出了門,冒著大雨去給路刺找郎中。但不巧,村中唯一的郎中去鄰村給病人看病還沒回來。柴夫兒子只得回去。
柴夫兒子見路刺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瘦骨嶙峋的,簡直就是一個骨架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床角邊有一團血肉橫糊的東西,在蠕動著。顯然,路刺把孩子生下來了。柴夫兒子上前去看,孩子的手像動物的爪子,嘴有點長,像熊的嘴巴。整個身子白白的,白的像紙張。雙腳是圓形的。孩子身上沾有路刺的血液。孩子在用舌頭添著鮮血,顯然它要把身上的血液都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