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夫兒子再看看路刺,發現她閉著眼楮,硬僵僵地躺在床上,似乎沒有了呼吸。柴夫兒子走近看,路刺死了。它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盡管死亡前她很痛苦。痛苦把那張枯瘦的臉扭曲得變了形。路刺死後的姿勢是,背部向下平躺著,雙手交叉著放在月復部上。她的死幫她掙月兌了束縛,讓她擺月兌了懷孩子的痛苦。
柴夫兒子叫來柴夫。
柴夫早預料到路刺肚子里的孩子是個怪物,而且是個十足的吸血鬼。不料路刺真生了一個像吸血鬼的怪物,也就是這個吸血鬼害死了路刺。
膽子大的柴夫把血肉模糊的嬰兒拿起來,放在房間的地板上,用鈍器把怪物殺死了。因為它該死,它奪去了年輕貌美的路刺的生命。隨後,柴夫把這個怪物的尸體丟進了茅廁糞水里。
柴夫父子準備把路刺用裹尸布裹好抬出去埋掉時,他們發現了路刺身上那顆奇異的紅寶石,寶石發出的奇異紅色光亮把他們吸引了。這使得他們明白這顆寶石肯定價格不菲,足以改變他們的貧困生活。
這時,柴夫兒子情不自禁地把寶石拿起來,放在右手掌心欣賞。柴夫發現,他根本看不到兒子了,只听見兒子站在面前嘖嘖稱贊紅寶石的聲音。柴夫兒子把紅寶石放到桌子上時,柴夫又看見了兒子。這使得他們驚訝發現,這顆紅寶石不一般,拿在手里可以使人隱身。
柴夫兒子听柴夫說一會看得到自己,一會又看不到自己,嚇得他說不出話來。
「我們趕快把路刺埋掉。」柴夫激動地說,「路刺的這顆寶石,我們得留下來,這應該是傳說中可以讓人隱身的紅寶石。」
柴夫兒子靜靜地站在那里,听說這顆寶石可以隱身,心里激動不已,不再害怕。心底的某個**在不斷翻滾著︰真切地期待擁有這顆奇異的紅寶石。柴夫也想獨吞這顆紅寶石,認為它會給自己帶來無限大的利益,可以在世界上任何地方為所欲為。既然可以讓人隱身,誰都不會知道自己每天到底在干什麼。這樣的話,就不會為自己干的任何出格事情承擔責任。柴夫兒子跟他有相同的想法,所以他們都陶醉了,都沉靜在美好的幻想中,忘記了自我,忘記了世界。
他們一動不動,像個木樁一樣站在那里,用貪婪的眼神看著放在桌上的紅寶石。甚至認為,誰得到這顆奇異的紅寶石,他們的父子關系都可以結束,因為他不再需要與對方相依為命。
路刺干瘦的尸體靜靜地躺在床上,頭歪向柴夫父子,空洞的眼楮睜的大大的;似乎要告訴這兩個貪婪的人,不要接觸這顆看似具有無限魅力的紅寶石,否則會受到惡毒的詛咒。她悲慘地死去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
柴夫父子面對奇異的寶石,沉默了很久。柴夫順手把寶石拿了放在上衣口袋里,首先發話道︰「來幫我,趁村民們還在睡覺,我們把路刺的尸體運出去埋了。」
柴夫兒子整個臉變成了淺紅色,他那雙眼楮剛一觸及到路刺的尸體,馬上又變成了陰暗的青綠色,又有幾分黑色——似乎將心中一切所想隱藏在背後。
柴夫父子沉默著把路刺的尸體抬起來,放在地上的裹尸布上。雖然路刺已經瘦的皮包骨,抬起來,像有千斤重。
就在柴夫父子把路刺的尸體抬出門外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在他們房屋前的平地上,種著一大片月季花;盡管月季花盛開的季節已經接近尾聲,但月季又開了一片,顯得格外漂亮。
柴夫父子望著那片月季,柴夫兒子要去摘一朵插在路刺的頭上。柴夫迅速打了個手勢,並粗魯地喊道︰「不許踫那月季花。」柴夫認為現在開花的月季有它的神聖性,神聖得不可侵犯。
柴夫兒子極有尊嚴地挺直身子。
這時,又下起來滂沱大雨,一陣瘋狂的大風把月季叢吹得東倒西歪,像要把月季從中折斷。
柴夫父子把路刺的尸體運到村口的一棵黃果樹下,用鋤頭挖了兩米深的一個大坑,把裹的嚴實尸體放進坑里。柴夫下坑整理裹尸體布時,站在坑上擰著鋤頭的柴夫兒子,面孔突然變得猙獰起來,像一只凶猛的動物即將要撲向毫無防備的敵人。柴夫兒子舉起鋤頭,毫不猶豫地砸向他父親的後腦勺,頓時噴發的腦漿直撲到他的臉上,柴夫沒來得及叫一聲,就栽倒在坑里。突然一陣電閃雷鳴,把柴夫兒子嚇得倒退了幾步,並摔倒在地上。接著又是一陣瘋狂的大雨,砸在憤怒的柴夫尸體上,打在恐懼的柴夫兒子身上,滴在沉靜的萬物上……
柴夫兒子壯起膽子,下了坑,把撲倒在路刺身上的父親尸體,翻過身來,讓他臉朝上。然後手忙腳亂地在柴夫上衣口袋里找到那顆奇異的紅寶石,手抖擻地把寶石放到自己的衣服口袋里,還有一個帳簿。終于,紅寶石歸自己所有了,柴夫兒子激動地這樣想。
柴夫兒子顫抖著身子爬出坑外,拿起鋤頭,胡亂挖些土,覆蓋在路刺和柴夫的尸體上。
柴夫兒子為了避人耳目,在大樹的不遠處找來枯草,放在墳墓上,做出枯草下面不曾被人挖過的假象。
接著,柴夫的兒子站立在枯草的前面,一動不動,那不是一雙沉穩的黑眼楮,而是一對充滿惡意,深不可測的黑瞳仁。充滿憂郁的嘴唇,沒了良知的善意。貪婪的表情和一張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懺悔的臉,充滿了對自己與他人,對生活與死亡,對所有的過去充滿了無盡的憎恨與厭惡。但對即將到來的未來充滿了期盼——可以讓人隱身的紅寶石會帶給他一個美好的世界——一個不同于任何人所處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