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蜜羅娜轉身對單荔說「你來服侍閼氏梳洗。」
單荔應了上前去扶劉丹汝獸皮衣裳接觸到劉丹汝肌膚的一剎那劉丹汝一縮搖頭輕輕道「讓朱朱洛洛來服侍我。」
蒂蜜羅娜撫額稱慶總算她還沒有腦子壞掉什麼公主脾氣要知縱然真的是大漢公主既然來到了匈奴草原也得學會看人臉色。「那單荔你帶著人去燒熱水。」蒂蜜羅娜吩咐「茨鄂閼氏吩咐了你什麼我不管但和親禮是匈奴和大漢共同的臉面不得出差錯你們不得怠慢。」
單荔點頭掀簾出去喚人帳中地灶本就生著火不一會兒水燒滾了傾入銅盆洛洛浸了帕子絞干了含著淚輕輕為劉丹汝擦拭熱力觸到肌膚的時候劉丹汝抖了一下抿唇沒有再拒絕。
蒂蜜羅娜亦抿唇看著她忽然生出一個奇異的想法靜謐柔弱的黑蓮為風暴所折等待她的只有兩條路墮落成美艷的妖蓮折斷別人的安謐;或者是靜靜的枯萎凋謝最後安靜死去。
劉丹汝會選擇哪一條路?
濕熱的巾帕擦拭去劉丹汝的狼狽朱朱伺候著她換了另一件備好的茜紅錦裳熱熱鬧鬧喜喜慶慶似美艷的芍藥花映襯的蒼白的臉蛋也紅潤了一些。
「阿蒂」劉丹汝轉過頭來喚她微笑「你看我這樣美不美?」
蒂蜜羅娜不由自主的點點頭女人的美麗是一種很抽象的東西它不完全在于你的眉毛生的怎麼樣眼楮大小或是單眼皮兒雙眼皮兒你也很難說一個女人是否比另一個女人美麗甚至也許一個人你今個兒見她覺得不夠美明個兒再見就覺得她美的驚人。又或者一個人覺得這個女人美麗無與倫比另一個卻覺得她僅僅是過的去而已。冒頓來到之前和離去之後劉丹汝都是一個美人兒但她的美麗已經生了本質的改變如果說從前的劉丹汝的美在于一種干淨靜謐的氣質那麼現在她的美卻是一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妖艷攝人。
雖然都是美麗但是在蒂蜜羅娜看來現在的劉丹汝更能抓住男人的眼和心。
女人是一種很有韌性的動物若你把她逼到退無可退她就只好重新找一條路來活。
蒂蜜羅娜了然劉丹汝要選擇前路。
「但是你頸子上太紅腫。」蒂蜜羅娜皺眉道想了想解下自己頸上的白狐裘束肩為她纏繞在頸上。
「這樣子就好了。」她退後看了一看。
雪白和嫣紅奇異的對比色調和出一種烈矛盾但很美。
「嗯。」劉丹汝沒有看鏡子她已經不需要看鏡中的容貌「阿蒂我會記得你對我的好。」她道握了握蒂蜜羅娜的手一笑「我得去了……希望以後能常常見你。」
她起身彎腰走出穹廬裝作感覺不到的疼痛不再在乎那些有的沒的匈奴人落在自己身上或贊或不屑的目光昂揚頭隨人向龍城正大殿走去。
蒂蜜羅娜呆呆的望著她的背影只覺得眾人簇擁之中她一身紅衣仿佛飄在其上的一朵紅雲步姿妍雅面上笑容定也粲然。一片端莊美艷之下無人可知她每一步如同踩著鋒利刀刃之上滴血的疼痛。
蒂蜜羅娜望了一會兒滴了一滴淚。然而那淚飄落在草原的風里于是她便不曾感到回頭向來處行走五月草原的勁風吹在她的身上驟然月兌去束肩的她覺得冷迎風打了個噴嚏。
「阿蒂阿蒂你總算來了。」十七八歲的少女頭戴五顏六色的飾物芬芳燦爛是青春的朝氣和幸福的光澤「渠當戶賽馬又得了第一正四處尋你呢。」同族少女興高采烈的訴說道面上一片殷紅。
賽馬場上
八歲的稽粥王子挫敗的伏在馬背上錘了一錘子坐騎奔雷。奔雷揚蹄嘶鳴了一聲人馬心意合一共同向渠方向吠去。
「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贏你。」稽粥恨恨道。
只差只差那麼一點他就可以贏這個匈奴第一勇士這讓他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渠抱著賽馬的獎品一只還沒斷女乃的雪狼皺眉不羈笑道「小子等你毛長齊了再說吧。」
稽粥氣的頭頂束都要豎起這個人就是這麼不可愛他不知道自己是王子麼?難道就不能給自己一次面子讓自己一次?(當然如果渠真的讓著他使他贏了對方他又會吼你是不是看不起我這個王子殿下。又當然渠已經讓他很多了要不然他一個八歲的孩子怎麼可能與匈奴第一勇士賽馬只差半個馬身?所以說小孩子永遠是小孩子難以討好。又所以說最難討好的永遠是頂頭上司家的小孩子為渠默哀。)
「阿蒂」渠遠遠的看見走來的蒂蜜羅娜大喜驅馬迎上去將手中的狼崽子丟到她懷里「今年的辦馬賽的人真是毛病這麼一只狼崽子吃又吃不了一口剝了皮還不夠做一件皮裘要來干什麼?還巴巴的做了獎品看著它我就沒有心情打馬。」
蒂蜜羅娜手忙腳亂的抱好白狼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就知道吃啊穿的就不會好好養著麼?俗。」
「養著它我還費糧食」渠嗤笑右手牽著馬韁繩左手牽著妹妹「听說和親禮馬上要開始了我們去看看吧。」轉身前行一不小心卻撞見呆呆站在原地的稽粥嚇了一跳「小王子殿下你怎麼了?傻在這里了麼?」他張開大手掌在稽粥面前搖晃。
稽粥揮開他的手怔怔的盯著蒂蜜羅娜眼楮也不舍得眨上一眨父親美麗的姬妾他見得多了就連自己死去的母親听說也是令人驚艷的美人兒卻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女孩兒和他相當的年紀仿佛祁連山上的雪清泠泠的;又仿佛初升紅日驕艷艷的。
「啊欠」他的山雪和紅日打了個噴嚏。
「著涼了麼?」渠這才現「你的束肩呢?」
「送人了。」蒂蜜羅娜含糊道「沒事兒。」
「怎麼沒事兒我要沒把你照顧好回頭父親又要找我算賬了。」渠抱怨道月兌下上身衣裳披在蒂蜜羅娜身上然而他的褶衣對蒂蜜羅娜而言委實太長落在地上還要打個皺。
渠皺眉。
「穿我的衣裳吧。」稽粥連忙月兌下自己身上的紫貂褶巴巴兒的遞上來。
渠兄妹奇怪的瞪著他無語半響最後渠一把將蒂蜜羅娜抱起來坐在自己的坐騎之上于是他灰撲撲的寬大皮褶在蒂蜜羅娜腳邊蕩著蕩兒「走了。」渠仰天道牽著馬兒和馬兒背上的妹妹向即將舉行和親禮的中殿而去。
稽粥也騎著奔雷與蒂蜜羅娜同行。「你叫阿蒂是左谷蠡王的女兒?」他問蒂蜜羅娜。
蒂蜜羅娜正抱著手中白狼愛不釋手聞言抬頭一人一狼的眼楮俱靈動敏慧「嗯。」蒂蜜羅娜板了臉點頭道。
稽粥大喜柔聲道「你這狼兒太小明兒我到天山上給你獵只成狼來剝了皮重做條束肩送你好不好?」
「謝稽粥王子好意了。」蒂蜜羅娜硬邦邦道「王子的獵來的狼皮阿蒂可收不起。」
稽粥傻傻的模著自己的腦袋不明白蒂蜜羅娜究竟是從哪生出的這麼大火氣。而渠回過頭來先是狠狠的瞪了稽粥一眼然後放聲大笑翻身上馬擁著蒂蜜羅娜道「稽粥王子渠去看你父親娶新閼氏了。阿蒂坐穩了。」一勒馬韁座下坐騎神駿雖負著兩人亦如箭一般的沖出去靈活的閃繞在密布的人群中向龍城中心的大殿奔馳而去。
在中原漢人的想象中匈奴人逐水草而居以穹廬為家是沒有固定的房屋宮殿的。其實不然龍城是匈奴每年祭祀祖先所在之地頭曼民作城、日作五百人仿秦宮而建二歲乃已。城分內外內城城牆為土築正中心就是中央大殿單于祭祖以及重大慶典均在大殿舉行。
蒂蜜羅娜遠遠望著劉丹汝一步一步的上台階向高台之上的冒頓走去。冒頓牽起她的手的時候蒂蜜羅娜分明感覺到劉丹汝微微一顫然而她很快控制住轉過身來面對匈奴子民嫣然微笑。
于是眾多匈奴人齊聲歡呼司儀高聲唱頌祝福單于與閼氏綿延子嗣壽考天齊。並依單于意冊封新閼氏封號為漢字靜。
歌聲中冒頓似乎覺得有趣側望了劉丹汝一眼丹汝依然在微笑。
蒂蜜羅娜不忍再看。
和親禮後冒頓與劉敬簽署了漢匈合約約定兩國為兄弟之國漢每年贈送匈奴絮繒酒蘗定數。雙方以長城為界互不侵犯。
當天夜里蒂蜜羅娜因受了涼起了高燒。
渠很是擔心留她在龍城休養。蒂蜜羅娜身體虛弱卻搖了搖頭堅持隨父親左谷蠡王回封地。
第二日冒頓從新封的靜閼氏帳中出來與眾人商議下半年匈奴族內刀兵之事忽然想起了什麼不經意的瞅向渠問道「你那個妹妹回家去了?」
「嗯。」渠點頭疑惑不解「來的時候蒂蜜羅娜還答應了隨我去王庭現在卻死 著要回家真是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冒頓微微一笑不在意道「大概是小女孩想阿媽了吧。」
「說起來你這個妹妹也是了得不過是到我的龍城轉了一趟前後還沒待到三天已經是拐了我一個閼氏一個兒子的心去。」
渠哈哈大笑很是驕傲復又曖昧問道「說起來那個漢家公主閼氏如何?」
冒頓眸中亦染上一種豺狼見了血腥的笑意意味深長道「愛不釋手。」
(注︰匈奴習俗男子所獵的第一個獵物的皮毛是要送給自己的心上人的。所以稽粥此言等于是在示愛而蒂蜜羅娜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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