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旭回到A市,下了飛機就直奔高德書房,他很急,白雪和孩子的事情直接關系到他在高家的地位和能繼承的財產數額。他希望高老爺子豐富的社會經驗和世故的心態能給他一個很好的建議。
高德戴了老花鏡看書,木門吱噶一聲,高德知道是高旭回來了,只有這個孩子進自己的書房不敲門。
高德的老花鏡滑落在鼻尖上,他從老花鏡的空隙中看著高旭,高旭開始沒有反應過來,氣喘吁吁的就想說話,突然發現老爺子的眼光盯著自己,楞了一下,醒悟過來連忙退出書房,在門上敲了三下,听見高德說進來,高旭才小心翼翼進去。
「高旭,你都多大了?做事情怎麼還這麼沒章節?」高老爺子不滿的說道。
「父親,我是心急了一點,兒子知道錯了!」高旭為進屋不敲門的事情挨了高老爺子不少責備。以往都是不以為然,但現在,即使裝也得裝的誠惶誠恐。
「恩。」高老爺子應了一聲,說道︰「那丫頭是怎麼一個意思?」
「她好象是鐵了心要和我離婚,我也懷疑她有別的男人。」高旭將自己的懷疑說了出來。
正說著,梵懿走了進來,驚奇的發現兒子神鬼不知的到家了,但看父子兩個談的是大事,也不打岔,在旁邊靜靜听著。
「你錯就錯在你不該和她簽離婚協議,這紙頭沒用的時候是張廢紙,但頂用起來,卻也是金不換啊!」高老爺子沒有責備兒子的荒唐,就事論事的說出了兒子的失誤所在。「現在白雪的父母是什麼態度?」
「我在那里呆了大半個月,總體覺得兩個大人還是客氣的,他們不希望我和白雪離婚,因為他們的面子上過不去。」
高老爺子沒說話,他要想一想。見場面安靜下來,梵懿說話了。
「高旭啊,我們也不是非得你跟白雪熬下去,只是咱們姓高的人家還沒有子女離婚的先例,我不希望你這個長子開這個頭,而且,現在生意圈里。家族親戚什麼的,已經風言風語傳些什麼了,所以,即使真的要離,也該等幾年再離婚,你相信嗎?你今天離婚,明天A市的晚報就會有你的照片出來,咱高家丟不起這個人!」
「媽,你以為我願意丟人現眼啊?」高旭爭辯道︰「白雪始終不肯和我回來,她不是也和你談過嗎?她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
「是啊,真不行,我看還是你自己以前的辦法用一用吧!」梵懿指的是避而不見,避而不談。她清楚,白雪沒有膽量到A市來打這場離婚的官司,即使有膽來,恐怕也是得不償失。
「不用這樣!」高老爺子慢悠悠的說道。
「那怎麼辦?老爺子,你就快點說啊,急死人了!」高旭心焦的說道。
「急,你現在知道急了,以前你都干了什麼?」高老爺子雖然護犢,可自家人面前,他從來沒給高旭他們兩個兒子好臉色,從小到大,父親在高旭他們的印象里,除了威嚴還是威嚴。
「老頭子,現在就不要教訓孩子了,你倒說說,怎麼辦?」
高老爺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撢撢衣服,又捋了一下褲子的邊縫,他永遠都是一絲不苟的保持自己的形象和氣質。
「不急,梵懿,你先準備一份厚禮,我們去K市一趟,拜會拜會咱們的親家。」
「什麼時候動身?」梵懿雖然猜不透老頭子賣什麼藥,還是沒說二話就同意了。只要高德說話,她一定覺得是真理,只要是高德做的事,她一定覺得對!
「不急,現在高旭剛回來,我們就動身去,目的太明顯,過半個月去吧!這樣,什麼事情談起來也自然一點。」
高旭在旁邊莫名其妙听著,他不明白老爺子心思。轉念一想,何必明白,只要老爺子自個明白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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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李鐘吟上班常常是呆了幾分鐘就不見人影,白雪回來上班四天了,她和李鐘吟的對話居然沒有超過以前半個小時說的話。白雪郁悶而且委屈,李鐘吟沒有原由的冷淡,讓白雪覺得是不是有些變化?
中午,白雪吃了飯,在街邊買了幾個橘子,又看見有李鐘吟喜歡的蘆柑,也買了一些,準備給李鐘吟送去。
李鐘吟的辦公室有一面玻璃隔出來的牆,這是他自己的主義,說是能看見所有員工的工作狀態。白雪走在過道上,她看見李鐘吟正在發呆,眼光似乎正是自己這個方向,她向李鐘吟揮揮手,可李鐘吟還是怔怔的沉思著,似乎在想什麼。
白雪走到辦公室附近,奇怪,李鐘吟怎麼在打電話了?听聲音似乎很柔和溫情。白雪輕輕推開門,小心翼翼走了進去,她不想打擾李鐘吟——現在這個時候還在打電話,不是急事就是要事!
白雪走進房間一看,李鐘吟的椅子已經轉過去了,背對著門在打電話。白雪本想輕輕放下蘆柑就走,但李鐘吟的電話就如蛇蠍一樣,咬著白雪的心。
「詩沂,好幾個小時沒有和你聯系了,怎麼樣?想我嗎?」
……
「想,想為什麼不來看我啊?」……「呵呵,是,是,我來,說實話,真的該來看看你這個可愛的小精靈了!」
……
「白雪?白雪的事情先不考慮了,我和她之間並沒有什麼約定啊!」李鐘吟的語氣說得很肯定很有力。
……
「會不會像對她一樣對你?詩沂,你就別開玩笑了!白雪和你不是同一個類別的人!就像她自己和你說的一樣,我不可能無限期的等下去啊!我都快奔四了,再不抓緊,恐怕也沒多少時間可以蹦達了!」
……
「好,好,晚上給你電話,你忙吧,我會想你的!」李鐘吟說完居然發出了一個親吻的聲音,掛了手機,轉過身來,以外的發現白雪就在自己背後站著。
白雪幾乎無法站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些話都是李鐘吟說的,這個曾經和自己經歷了風風雨雨的男人,居然在短短的十幾天時間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曾為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白雪想到這兩句話,心中一酸,手中的蘆柑掉在地上。李鐘吟的臉色鐵灰,似乎他絕對沒有想到自己的電話被白雪一字不漏听去了。
「李鐘吟,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白雪顫抖的聲音顫抖的身子。
「白雪,哦,雪兒,你也知道,周詩沂一直在幫我們,你不在公司的時候,也常有意無意的說到感情上的事情,我也是逢場作戲啊!」李鐘吟說得很不自然,他的臉色更加難看。
「鐘吟,你變了!你變了!變的我不認識了,我從來沒有想到你是這樣的人!」白雪不听李鐘吟的解釋,他的解釋太蒼白,太沒有說服力。
「鐘吟,這十多天來,我一邊抵擋著高旭的侵犯,一邊記掛著你,我活得容易嗎?」白雪流下了淚水。「李鐘吟,你不要解釋,我只要你老老實實得回答我——你是不是還愛著我?!」
白雪的眼楮有憤怒,有不解,但更多的是傷心。她的眼楮直直盯著李鐘吟,似乎,李鐘吟說的任何一個謊言都無法逃月兌她的分辨。
李鐘吟低下了頭,呢喃的說著,很輕。
「你說的響亮一些,我听不見!」白雪逼上去了幾步,離李鐘吟只有一支手臂的距離。李鐘吟甚至可以听見她因為緊張、氣憤和傷心而急促起來的呼吸。
李鐘吟似乎不敢直面白雪的目光,轉了身,說道︰「白雪,我們應該冷靜一點,理智一點,我們之間的感情橫亙了許多不確定的因素,我不想我們以後背負許多不必要的包袱,與其以後為難,不如現在分開好!」
「那為什麼你在得到我身心的時候,不理智一點?為什麼你在沒有見到那個周詩沂之前,對我冷靜一點?」白雪不甘心,上去擁住李鐘吟,說道︰「鐘吟,是不是我什麼地方做錯了?你這樣對我。如果我真的做錯什麼,原諒我,好嗎?」
李鐘吟的身子猛然抖了一下,白雪感覺到了,她以為自己的語言觸動了李鐘吟,將他擁的更緊了一些。
但李鐘吟隨即將白雪的手分開,走到窗前,沉吟著,白雪無法看見他的表情,默默的等著李鐘吟說話。
「白雪,你沒有做錯什麼。是我們錯了!」李鐘吟的話讓白雪的心一陣陣發涼。「我們錯了,我們錯在什麼地方?」
「我們是在靈魂和道義上出軌,才有今天的結局。其實我並不想傷害你,真的,白雪,但為了你……」李鐘吟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為了我們以後的幸福,我想過了,我們在一起並不合適!」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說?為什麼你在以前就想不到這些?」白雪的聲音開始大了起來!
「說實話,安然的死一直是我內心的陰影,如果她不死,也許我可以坦然一些接受我們之間的感情,但她死了,我始終感覺到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無法擺月兌她的陰影。因為,盡管是意外,也是我的背叛造成了一部分的原因,我們在靈魂的審判台上是有罪的!」李鐘吟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也慢了下來,白雪看見他的背影在不斷的起伏。
「白雪,我現在是自由的,可你,還有許多事情沒有解決,我說了,我已經奔四的人了,我不想無休止的等下去,所以,我想選擇一個更好的伴侶。」李鐘吟轉過身來,看著白雪,一字一頓的說道︰「白雪,希望你能體諒我的用心!」
白雪渾身顫抖,說不出話,過了一會兒,她卷起自己的衣袖,高高的舉起,說道︰「李鐘吟,這是我為你承受的第一道傷痕。」李鐘吟知道,這是兩個人相識不久,白雪為自己擋流氓的刀鋒劃傷的疤痕。
白雪又指了指自己臉上,那道被安靜劃傷但已經不明顯的傷痕,說道︰「這里,是我為你承受的第二道傷痕!」
白雪不等李鐘吟說什麼,指著自己的心口,說道︰「鐘吟,今天,你給了我第三道傷痕,很深,很痛,前面兩次的傷痕和今天比起來,根本算不了什麼,李鐘吟,你在我這里深深的劃了一刀!」白雪指著自己的心窩,默默的流淚,她覺得李鐘吟說了很多,自己沒有必要在去解釋和追問什麼了。
李鐘吟的臉變得鐵灰,沒有一絲血色。白雪看著,心疼但無論如何也不能原諒眼前這個男人今天對自己說的話和做的事情。
「鐘吟,我們之間的故事是不是結束了?」白雪問道。
李鐘吟無語,白雪認為她不敢承認又不願意否認,兩行淚水在臉上盡情流淌。
「好,結束得好!李鐘吟,謝謝你給我的三道傷痕!」白雪扔下手里的東西,掩面跑出辦公室。
外面的天空陰沉著,李鐘吟頹然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抱著頭,有些臆語般的說著︰「三道傷痕,三道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