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韻終于在這酒家做滿一個月了,正式簽約那天她松了一口氣。雖然她自己覺得已經比別人付出了更多,但一件事情你太在意的時候,感覺緊張是難免的。那天晚上她給他寫了一封長長的信,寄去了她的歡樂和對前路的希望,卻把所有的憂愁留給了自己。
什麼時候開始的呢?紫韻自己也不清楚。或許在他媽媽和妹妹百般折辱她他也不作聲的時候吧,紫韻知道對他說是沒用的,他在期望著她能擔起他的一切。他妹妹賺錢很多,可是就一毛錢也不拿出來,甚至家用也不給,全部花費在自己的穿衣打扮上。紫韻曾經表示過不滿,可他妹妹說︰「我是在吃我媽媽的,又不是你養我,我媽媽和哥哥也沒作聲,你說什麼說。」紫韻無言,是的,做哥哥的都不說,她憑什麼說呢?她終于知道媽媽為什麼反對了。媽媽曾經說過沒有嫌棄過他家窮,可是擔心紫韻會不好過。紫韻明白了媽媽原來是怕她自己的故事在紫韻身上延續,怕他媽媽會有女乃女乃一樣的獨佔心理。事實證明,媽媽的顧慮是對的。原來老一輩中「門當戶對」的思想自有它存在的道理。只是等紫韻明白的時候,一切好像都無力回天了。
紫韻對他提過分手。他跪在她面前哭。看著自己深愛的那個大男人在自己面前哭,紫韻的心酸酸楚楚。她知道,無論在感情和道義上,都不允許她放手了。就在紫韻進退兩難日漸憔悴的時候,她往香港的定居申請批下來了。所有的人一下子都不同了嘴臉。紫韻默默的看,默默的感受。臨走的時候,她們才怕她一去不回哦!就這樣,紫韻背著她們的羨慕,他的擔憂和蓋屋子留下的十萬塊債務到了香港,尋找她的新生。
來香港三年了,紫韻從拿到身份證的那一天就不停的工作。沒有人要她背起男友家的債,她卻自己背了起來。在她發薪水的第一個月,她讓他請了假搞了旅游,到香港辦了登記。他終于放下了心。在他的鄉下,受慣白眼的他們再次听到了流言,說紫韻走了就不會回來了。他很擔心。終于,他成了紫韻法律上合法的丈夫,紫韻背起了他家沉沉的債,那一年,紫韻22歲。
在無數個奔波的日子里,紫韻都是一個人的。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他辭去了管理區的工作,她沒有怪他;他說想去學剪發,她就給他匯錢;他說他媽媽眼楮不好,她就叫她不要工作了,生活費她包了起來三年過去了,三年里紫韻沒有為自己買過一件像樣的衣服,也不敢亂花一毛錢。三年,紫韻硬是把十萬的債給還了,他還是那副一事無成的樣子,悠閑的學著他的剪發技術,安心的享受著她養她的日子。紫韻對他有的仍然是愛,但紫韻自己知道,有什麼東西在偷偷的改變著,紫韻不想,可她控制不了自己失望的情緒。問題在于他的不思上進。即使紫韻很努力的維系,可一個女人自己在異鄉努力了那麼久,早已經身心疲累了。她甚至不敢去希望他會有什麼作為,怕希望換來的是自己更大的失望。她哭也哭過,罵也罵過,他還是「找不到」工作。她絕望了。在弟弟被弟弟趕出門以後,她就只有一個思想,那是她的弟弟,即使爸爸不要他們,她仍然是他的姐姐。同樣道理,「丈夫」是怎樣的人,他都是以後將和紫韻走過一輩子的人。紫韻用女人最大的韌力,包容著。
知道那個男人的身份是一個多月後的晚上。那晚紫韻把一盤收來的空碟子拿到了後房,那里有一個專門把碟子,碗,筷子等東西分開拿進洗碗房去讓人家洗的雜工阿嬸,這個工序叫「分流」。服務員是不用做這個的,把東西拿進來放下就可以走了。可由于這個大嬸听說和這個酒樓的小股東是同鄉,所以凶得很。經理也特別的交待了如果這個大嬸忙不過來的時候,服務員就自己「分流」,于是這個大嬸就常常「沒空」,尤其是特別會欺負新來的紫韻。紫韻也不計較,常常是自己收進來的東西,自己「分流」了再出去。服務員都有自己的崗位,可紫韻不怕,只要自己再走快兩步就沒問題了。可問題還是找上了她。那天她把東西「分流」後剛剛想出去,那個大嬸一把捉住她的手,指著一盤放在一起的碗碟,嚷起來了︰「你不分流,我告訴經理去。」紫韻氣結,說「那不是我放在那里的。」大嬸不依,吵得更大聲了。紫韻氣了,甩開她的手,惡狠狠的對她說︰「那不是我放的,你要告就到小老板那里告去,我不怕你!」
在那個大嬸發飆的時候,那個男人和一個很高大的男人走過來了。那個高大男人紫韻認識,那個就是酒樓的小股東,大家叫他小老板,背地里叫小爸。那個大嬸沖到他們面前對高大男人說︰「蘇先生,她不分流,還凶我。」
小老板還來不及出聲,那個男人說話了︰「你的工作是做什麼的?這是你的工作範圍,如果你覺得自己做不來的話,你可以收拾東西了,明天不用上班。」
大嬸慌了,眼楮瞟向了小老板。小老板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大嬸轉過頭對那個男人說︰「哦,不是的,何先生。我能做得來。我剛才是事情太多了,才和紫韻一場誤會而已。」
「那還不趕快回去工作,真的想不干嗎?」小老板聖旨一下,大嬸飛似的跑了。
那個男人也轉身和小老板走了,臉上還是沒有一點表情。只留下一臉詫異的紫韻。
原來,他就是何先生,何皓天。這家酒樓的大股東,大家口中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