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李若谷
十八年前,前朝昏聵皇帝寧宗趙擴派大將吳曦抓了我三百弟兄,欲逼我投誠。我獨自深入軍營,盜了帥印,欲與之交換。誰知趙竑舉薦上官鴻來奪印。
上官鴻也是第一個獨闖黑旗寨的人,我一直沒弄明白他是如何進來的。他遛進我的起居室,欲盜印,被我寨子里的弟兄發現,敲響了鐘樓的大鐘,我帶人將起居室圍住,提槍單獨上樓會他。畢竟樓上住著那個賤人冷香憐和我剛一周歲的女兒。他與我戰了約莫三百回合,都難分勝負。上官鴻這個卑鄙小人後來趁我不備,制住了縮在床角的冷香憐。我不得已才放他出寨。他竟以香憐為人質,欲換我手中帥印。我自然不從,一邊是我三百弟兄,一邊是我的妻子,孰輕孰重,我自有分寸。不到半月,冷香憐居然自己跑了回來,盜了我兵器庫的鑰匙,取走了帥印,還有臉回來坦白了她與上官鴻的殲情,求我看在女兒的份上饒恕她,我盛怒之下,一掌拍死了她。
上官鴻得到帥印後,為了那個賤人,還下了戰書,約我在黑雲崖上決斗。這也是我一生中最凶險的決斗。黑雲崖終年霧氣彌漫,陡峭如壁。我們約好,若不能致對方于死地,日後就永不相見,並寫下遺書,若一人死,則另一人的親友不得尋仇。
他的劍造詣頗深,精妙難測,我們戰了足有一天一夜。耳邊是震耳欲聾的瀑布聲,眼前是江湖中匪夷所思的絕頂高手。借著明媚的月色,我們在瀑布之上進行了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較量。雙方各有受傷,依舊難分伯仲。如此打下去,雙方定會力竭而亡,我為了女兒與他言和。多年來,我一直咽不下這口惡氣,又不好違背誓言。軍師黃遠才多次聘請刺客替我除去心月復大患。不曾料到,你這個武功稀松尋常的後生竟然殺了他。
我雖受傷,你這般追下去,怕也無益。我是惜才之人,你若歸順于我,我讓你做黑旗寨二當家,並贈你「湛盧」寶劍。看你一表人才,我還可以將小女許配于你。
23.行刑
黃遠帶人打開石門時,伍寒已再次追刺李若谷一個時辰。伍寒見門被打開,欲從進來的人中殺出一條血路,終被馮子燦制住,投進水牢。
他不曾料到岸北與上官雁也被關了進來。岸北听了伍寒的陳述,唏噓不已,本想詢問伍寒為何轉而殺李若谷,終究不曾啟齒,或許別人覺得李若谷死有余辜,必殺之後快。本來自己生死未卜,忐忑不安,听了別人的恩怨情仇,卻陡然淡然了。為情困,為俗擾的脆弱生命,在叵測凶險的江湖浮沉,死亡未嘗不是一種解月兌。
三人皆被封了氣門,不能運功,由一對黑頭巾的獄匪從水牢押出來。被水泡得發白的肌膚,驟然遇見冬日刺目的陽光,有火燒般的灼痛感。三人不約而同抬起捆了鐵鐐的雙手遮擋刺眼的日光。黑旗寨東側搭有木台,平日用來召集弟兄宣布重大決議,若有人違反了重大寨規,就被臨時用作刑台。三人被拉到了木台之上,只等台下的寨主一聲令下,就手起刀落,砍下囚徒的人頭。木台旁圍了近千人,約是見慣了,一個個漠然冷淡。
劊子手用腳踹向囚徒的膝蓋,伍寒與岸北都撐著不願跪地,昂然立在木台上,冷眼看著台下的看客。台下有人帶頭喊了一聲跪下,如落入湖中的巨石,立刻引來一片怒吼。八個劊子手上台去將他倆的肩膀摁在了木台上,另三名劊子手也舉起了手中鋒利的大刀。忽然听有人在人群後大喊「住手」。來者正是李若谷唯一的女兒李玉如。她剛帶領一幫弟兄到夔州搶了綾錦院織的貢品絹五千匹。回來恰巧遇到行刑,遠遠見到從岸北懷中落下的紫色的香囊,分明是自己繡的式樣,不由喊了一聲。圍觀的人群自覺為大小姐讓出一條路來。等她走上前,與岸北同時認出了彼此。李若谷狐疑地望著女兒走上木台扶起摁倒在地的囚徒。她轉頭對著父親說了一句,「他就是女兒常跟您提起的恩公!」
李若谷馬上大笑著吩咐軍師黃遠將人放了,設宴款待,順便為愛女洗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