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她終于醒了。」原本坐在一旁的女孩子看見杜蘅睜開眼楮,立刻激動著向坐在馬車前面趕車的男子報告。
「我不叫喂。」男子揚起了馬鞭,不在意地向車中瞟了一眼。「醒了好,等趕到赤谷的時候,正好賣掉。這些天在她身上浪費了不少藥材,你去問問看,她還是不是處子,是處子的話,可以多賣些錢……」
「沈君悅!!你還是不是人吶?這種缺德的事情你也說得出口,要問你問,我才不問!」女孩子在沈君悅身後揮舞了一下拳頭,隨後又返到杜蘅身旁。
「你別害怕啊,他雖然嘴上無德,不過我們不是壞人的。我們在大漠里發現你,你那時候都快死掉了,幸好沈君悅帶了好多好藥,才把你救回來。記不記得我,在胭脂樓的時候我們見過,我就那個守著門口的丫頭。」
杜蘅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有傷的地方,都已經被人仔細地包好了。她向著女孩子微微的一笑,女孩子臉上立刻泛起紅暈。
「哎喲,干嘛笑得這麼好看嘛,殺傷力太大了。」她又向前湊了湊,離得杜蘅更近了些。「我叫方昱,你叫什麼名字?」
杜蘅張了張口,唇動,卻只從胸腔里發出了「 , 」的聲音。方昱怔了怔,「噌」地一下跳了起來。
「沈君悅,你把她治成啞巴了!!!!」
大漠里撿到她的時候,還以為她會死。從來沒有見過那麼瘦的人,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蒙著一張皮。若不是探到一絲微弱的脈息,就要把她當成個死人。
原本不是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嘛?怎麼會變成這個模樣?
「她以前會說話的,我見過她和雲媽媽聊天,說得好好的。一定是你給他吃錯了藥,告訴你人參和蘿卜不一樣,不能瞎吃,你就不听……」方昱在一旁有些著急,她一著急就愛講話,整個人絮絮叨叨的像個小老太婆。
沈君悅嫌她 噪,抽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你是說不出話?還是不願說話?」
杜蘅靠在馬車車廂上,身上穿著一件男子的衣裳,不知是衣裳太大,還是她太小,整個人像是陷在衣服堆中,只露出一張素白的臉,淡淡地瞧著沈君悅。明明是笑的,可讓人看起來,卻比哭還難過。
「你不願意說也無妨,但我們真的不能帶你一起走。到了赤谷,我會把你賣掉。如果你不願意,現在就可以走。我絕不會抓你。」沈君悅說完,就出了車廂。
方昱跟著他出來,這個男人雖然平時嘴很壞,但心地很好,從來沒做過這種事情。為什麼這次卻這麼固執?「你當真要把她賣掉?她已經這麼可憐了,你就當是做好事把她留下,給她口飯吃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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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她不能留。」沈君悅揚起馬鞭,馬車緩緩前行。
「為什麼不能留?!」方昱眼淚汪汪地看著沈君悅,想替杜蘅再多爭取一下。
沈君悅拍了拍她的頭,「天機不可泄漏。」
馬車在大漠之中又走了幾天,大多數時候杜蘅都是一個人坐在車里,看著車窗外的景色,方昱找她說話,她就安靜地看著她,直到方昱說累了,她仍是那個模樣,安靜的,淡泊的,像是一抹游魂。到了晚上,她幫方昱一起采沙荊燃火做飯,沙荊上生了許多利刺,她的手指被扎得血肉模糊,可她卻像是不知道痛,仍是將沙荊一根一根的折斷,丟進火中。直到方昱發現她手上的傷,尖叫著阻止了她的行動,她也什麼話都不說。
她安靜地入睡,然後醒來,一天又一天,像一潭死水波瀾不驚。
方昱仍不死心,沒事就磨著沈君悅讓他帶不要把杜蘅賣掉,沈君悅被她吵得不行,就直接點了她的睡穴。
「我知道你能說話,你只是不想說罷了。你要是願意,我可以把你送還給莫小王爺,或者你寧可被我買掉?」
杜蘅原本看著窗外,听到他提起那個人,轉過頭看了看沈君悅,在他手心中寫了個「賣「字,隨後又把頭扭了回去。
沈君悅嘆了口氣。「近一步窮途未路,退一步海闊天空,何必一定要把自己逼到死路上?有些事不是人力所能控的,命運自有它的安排。杜姑娘,好自為之。你王姐尸骨未寒,一定不想見你這樣糟蹋自己。」
他說完就退出車廂,馬車搖搖晃晃的前行,永恆不變的大漠,在她眼中慢慢升起一片氤氳。
他們抵達赤谷城之時,已經過了晌午,沈君悅把杜蘅交給人伢子,自己就抄著手站在一邊,方昱在車中睡得正好,恬靜的小臉上掛著一絲淺笑。
赤谷城的人市是整個烏孫國里最大的一個,人來人往,各種各樣的面孔在杜蘅眼前匆匆而過。人伢子見她不吵不鬧,也沒有逃跑的意思,就只草草地拴住了她的手腕,和其他哭哭啼啼的女人拴在一起。
過了未時,開市拍賣。來自大食,龜滋,月氏以及烏孫各地的商賈老鴇擠在台前,貪婪的目光,對台子上一個個被拍賣的女人品頭論足。
杜蘅和另外幾個女人一起被人粗暴地推搡到台上,像是牲口一樣,等待著買家,沒有任何尊嚴可言,隨便什麼人都可以在她們身上模一把,討一些便宜。她任由別人捏起她的臉,或者抓起她的手,沒有任何反抗,一雙眼楮怔怔地不知看向哪里。
前面幾個女人,都賣了二十幾兩的價格。輪到杜蘅時,人伢子皺著眉頭看她瘦得幾乎不成人形,只是隨口開了十兩的底價。
「十一兩」「十二兩。」